夜晚十點,結衣的手機響了。
螢幕上跳出一組陌生號碼,她卻早已熟記。
她接起來,不帶任何情緒地說:「喂。」
電話那頭傳來懶洋洋的笑聲:「處理好了喔,小委託人。她現在睡得像隻豬,被我放在能善的天台上吹風涼快呢。想跟她見個面,記得要快一點ㄛ,不然她要醒了ㄝ~」
啪嗒,聽見想聽的話,結衣一言不發的結束通話,一切如預料之中。
結衣掛上電話,靜靜地起身,披上外套,走出房門,搭上早就預約好的出租車,消失在夜色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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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台上風很大,昏黃的燈光將水泥牆邊的陰影拉得很長。五島倒在那裡,像個被丟棄的玩偶,衣衫凌亂,嘴唇乾裂,臉上還有未乾的淚痕。
結衣倚著天台門,就這樣安靜地等待。
幾分鐘後,五島哼了一聲,睫毛顫了顫,緩慢地醒來。
她第一時間用手臂護住胸口、蜷縮起來,神色驚恐地望向四周。當她發現自己身處高樓天台,四面無遮、寒風呼嘯,一股劇烈的不安瞬間竄上心頭。
她想往前衝,卻又在看到欄杆邊的高度時,猛地縮回腳步。
「妳醒了啊~痛嗎?」
聲音從她背後傳來,輕柔得像在問候老朋友。
五島全身一震,猛地回頭。
結衣就站在那裡,安安靜靜地,臉上掛著熟悉又陌生的笑。
「是妳……是妳叫持田弄我的?!」五島腦中混亂,聲音顫抖著怒吼,卻已不再是往日的囂張,只剩下無能狂怒。
「是啊。」結衣輕描淡寫地回答,「不只這件事,還有很多喔。」
「怎麼可能……妳怎麼做到的?我…」五島想起近期發生的事情,那種種莫名其妙的事情,不只是惡作劇,還有小弟的事情?難道都是眼前的胖子做的嗎?
「…我只是跟妳開個玩笑啊!」也許她也有後台?!顧不及多想,五島隨意拋出一句「脫罪台詞」,試圖想要挽救甚麼。
但當聽到「玩笑」兩字,結衣忽然大笑出聲,笑得彎腰、甚至流出淚水。
玩笑?這種霸凌者還好意思說出這種話?!她感到荒謬!
「玩笑?哈哈哈哈哈哈哈哈……」
她曾經受過的傷、曾經流過的淚,難道一句話就能原諒了嗎?真是癡心妄想!
抹去眼角的淚,語氣忽地一沉:「這不是妳一句『玩笑』就能抵銷的,五島!」
她緩緩走近,一步步逼向五島,而對方卻像被釘在地上,退無可退。
「妳知道我以前有多努力想交朋友嗎?只要我一靠近誰,妳就跟在後面講我壞話。說我臭、說我胖、說我靠近每個人是為了吃人家的便當……我明明什麼都沒做。」
「我回家哭過幾次妳知道嗎?不敢照鏡子、不敢走在走廊上、不敢講話……連呼吸都覺得自己多餘,因為妳一張嘴,我就成了全班的笑話。」
「就因為我長得醜,成績不好,沒錢沒有勢力,就該被妳這樣羞辱?」
她咬牙,指尖用力到泛白,歇斯底里的怒吼著:「妳做過的一切!我都會讓妳百倍奉還!」
她忽然停下腳步,腦中想到個更殺人誅心的方法,於是她溫柔的笑了出來:「來,我介紹一個人給妳認識,讓你不要死的不明不白。」
「妳應該很想知道這段時間我是怎麼活下來的吧?」
她一勾手指,風中忽地多出一個銀白色身影。
綺走了出來,穿著白色衣物、光腳踩在水泥地上,笑容甜美得近乎不真實。
「她會出現,還真是要感謝妳。」結衣說,「要不是妳叫持田揍我,她也不會出現,救下那個瀕死的我。」
五島的臉色一瞬間慘白,雙唇發顫:「妳是什麼東西?鬼……妳是鬼嗎……!」
「我不是鬼啦~」綺歪著頭,「我只是來幫她實現願望的呀~」
五島聽聞後雙眼瞪大,震驚的說不出話。這到底是什麼存在?為什麼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出現後,我就要輸成這樣!
『我不甘心!!!』
『要是...搞死他們呢?』
對…搞死他們…!她現在還有什麼好失去的呢?五島腦中嗡嗡作響,似乎這是目前最可行的方法。
老師不信她,小弟們跑了,持田羞辱她,全班當她是瘋子,大家對她冷眼相待。
她已經不是五島望了。
她是個被世界放棄的人,連求救都沒人理的廢物。
她喃喃:「我什麼都沒了……就算死,也沒人在意吧……」
五島驚恐地看著她們兩人,又看了看四周。
這裡是高樓,風大、無人,如果她現在就衝上去,把胖子推下去……是不是一切都能結束?
然後她抬起頭,眼神一瞬間變得瘋狂。
「只要妳死了……只要妳消失……一切都會回來對嗎!?」
「妳去死吧!!」
五島尖叫著,猛然衝了過去,像發狂的野獸般撲向結衣。
結衣閃身躲開,而綺,只是站在旁邊輕輕一笑,身體虛化,五島的攻擊毫無作用,只是更狼狽的撲倒在地。
察覺到突襲失敗的五島踉蹌站起身來,強撐身軀向前,想要再嘗試第二次攻擊。
然而結衣早已看出了她的想法,只是冷聲說
「別做夢了,我們是不會死的。」
隨後,嗤笑了一聲,
「但妳不一樣。」
「請妳去死吧。」
剎那間,綺揮手。
結衣的掌力被強化,在五島再度撲來的瞬間,一掌推出,正中胸口。
五島踉蹌後退數步,身體撞上護欄,還來不及叫出聲,綺再次一揮手,封住了她的喉嚨。
她雙眼瞪大、嘴巴張開卻毫無聲音,像條被困在空氣裡的魚。她拼命掙扎、想呼救,但腳步無法保持穩定,失去重心的那一刻,世界如潮水翻轉——
她墜落了。
在沒有任何人目睹的深夜,在那個她曾經高高在上的校園天台。
結衣站在原地,望著空蕩蕩的欄杆,呼吸依舊紊亂。
她沒有笑,也沒有哭。
只是靜靜地站著,眼眶微紅,臉頰仍有被夜風吹乾的淚痕。
情緒就像海浪退去之後的沙灘,留下潮濕、凌亂、但無可避免的寧靜。
她剛才爆怒過、痛哭過,聲嘶力竭地喊出自己壓抑多年的怨恨與羞辱。
而現在,她只是稍微,放鬆了一點點。
沒有快樂。
只有「安靜」。
她低下頭,看著自己的手——那隻剛才把一個人推入死亡的手。
指尖還有些微顫抖,但她沒有懊悔,沒有害怕。
她只是輕聲說:
「綺,幫我把附近所有的監視器、所有人的記憶中,有關於我的身影、聲音,都刪掉。」
「啊…還有我的DNA…也消除掉吧…」
結衣微微撇頭,語氣輕巧的像在交代一件打掃工作。
「OK~給我兩分鐘就搞定囉~」
綺從背後湊上來,吐著舌頭笑著,聲音像唱歌一樣輕快。
她看著結衣,眼中閃爍著滿足的光。
結衣已經不再是那個只會哭著問「我該怎麼辦」的女孩了。
她會自己下命令,會自己選擇方式,會自己實現願望。
慾望的種子早已落入土壤,現在已經破土而出,冒出第一片黑色的葉。
她成功了。
那張甜美的娃娃臉上,笑容依舊,彷彿在心裡輕聲說著:
『再多給我一點時間吧。』
(未完待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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