放學回到家時,宮藤結衣一推開門,熟悉又微微刺鼻的味道就撲了上來,是酒味。還有燒焦過又沒清乾淨的油煙味。她站在玄關換鞋,望著那條斑駁的走廊,牆角的漆還是掉了一大塊,窗簾舊得發灰。
在學校,她是被稱讚的對象,是逐漸受矚目的焦點。但一踏進家門,現實的陰影立刻將那些光芒吞噬殆盡。
「你又在喝!?揚均!」
從廚房裡傳出媽媽激動的聲音,「你不是說今天要去見佐佐木董事?這樣的狀態你是見了誰!?」
爸爸嘟囔著回了一句:「我有去……只是他一看見我就說『你還活著啊?我以為你死在路邊了?』,你說我還能怎樣?」
「你就該好好談、好好說服他!我們還想讓銀行重新開始啊!」
媽媽的聲音快要尖起來了,疲憊混著壓力,聽得讓人心酸。
宮藤換好鞋子走進廚房,只見爸爸依舊一副落魄樣,歪著身子靠在餐桌邊,酒瓶放在他手肘旁,臉上的鬍渣和黑眼圈比前幾天還重。
媽媽則背對著他,雙手撐在流理台,肩膀微微顫抖。
站在門邊的,是宮藤家的小兒子──絃。他才剛換下制服,雙手揪著衣角,眼神躲避地看著這一切。
結衣心裡揪了一下,立刻走向弟弟,蹲下來對上他的視線,輕聲問:「你有沒有嚇到?」
絃搖搖頭,嘴唇卻緊緊抿著。
她輕輕揉了揉絃的頭髮,嘴角勉強擠出一點笑,「沒事的,我們等等一起煮晚餐,好嗎?」
絃點點頭,終於露出一點微小的表情,像是抓住了浮木。
結衣站起來,走進媽媽與爸爸之間,柔聲說:「媽,妳先休息一下吧?我去煮飯,等等大家一起吃好不好?」
媽媽回頭看著女兒,仔細想想錯也不在孩子身上,於是閉起眼深吸一口氣,臉上的怒意才逐漸消散。
「……對不起,媽不是要兇你們,是我太急了。」她揉了揉額頭,眼角疲倦地皺著,
「今天我這裡也被高野董事打臉,他說我們的名字現在就是笑話,還說我活著回來根本是奇蹟……你說這口氣怎麼咽得下去……」
「我知道妳很辛苦。」結衣輕聲道,「可是,我們真的都很努力了。弟弟也在學校很乖,我也會幫妳。不是只有妳一個人在撐。」
媽媽望著她,眼神閃過一絲動搖。她嘆了口氣,終於語氣軟下來,伸出手,溫柔撫上結衣的頭
「……還是你最懂事了。」
她轉頭瞪了還拿著酒瓶的爸爸一眼,「你給我把那瓶放下,不然明天我去你舊朋友面前直接告狀你是爛醉鬼!」
「……放啦放啦……」老爸嘴裡嘀咕,將酒瓶晃晃悠悠地放在桌上,然後整個人癱進破爛沙發裡。
媽媽轉身上樓洗臉去了,留下廚房一片靜默。
「來吧,我們做飯。」結衣拍拍手,雙眼溫和地看向絃,「今天要不要讓你來打蛋?」
絃有些遲疑地眨眨眼,點點頭,「可以嗎?」
「當然可以啊,小廚神!」她笑了,拿出碗和打蛋器,指導弟弟一步步操作,「先把蛋打進去,小心不要有蛋殼喔……很好!」
她自己則開始備料、切菜,兩人就這樣一搭一唱地忙碌起來。油鍋升起熱氣,飯香開始瀰漫,取代了剛才令人窒息的氣氛。
「姊姊……媽媽回來了,以後我們真的能變回以前嗎?」絃小聲問。
「不能。」結衣回答得很平靜,眼神卻堅定,「但我們可以變得比以前更好。至少,這次,我們不會再那麼輕易被擊垮了。」
她沒說出口的是,她心裡知道:這次的「重建」,不只是靠努力,更是靠某個
她不願細想的存在。
在陰影的某個角落,綺可能正坐在窗框邊,靜靜聽著這場晚餐準備聲,笑得像什麼都沒做一樣無辜。
(未完待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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