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25年7月30日 星期三

慾望之靈【二部曲】第6章 神仙弟弟-1

自從香織離開以後,奈央就變得安靜了許多。

不是生氣、不是悲傷,而是一種……淡淡的空洞感。她就像一塊掉進水裡的糖,慢慢融化,什麼味道都說不出來了。


每天醒來,她都會習慣性轉頭看隔壁的床,但那張床早已被清空,床單乾淨得一塵不染,就像香織從來沒住過一樣。可是她明明記得,那裡曾經有笑聲、有筆畫沙沙的聲音、還有一個牽著她小指勾勾的女孩,是第一個帶她進入幻想世界、告訴她就算生病,也可以很精采的人。


那些充滿生命力的畫作、繁雜的畫具,牆上的色彩,連同幾周的歡聲笑語,都在那幾天被收走了,現在什麼都沒有了。

唯一留下的是那幾張掛在牆上的禪繞畫,讓她還留有些念想,還不至於讓奈央覺得這是一場夢。

來了卻又離開了.....明明好不容易有勇氣面對了......每每想到這些事情,她的小心臟總是像被人緊緊揪住一般,好痛好痛,無法呼吸。


所以她不去想了,也不提了。

她變得不太說話,醫護人員來來去去,她只是睜著眼看,不吵也不鬧。有時候眼睛張開著,卻什麼也沒看進去、也沒聽進去,隨意應幾聲。

像是魂丟了一半,心也被掏空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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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身邊的人沒有放棄她。


得知寶貝女兒的好友相繼過世,奈央的父母在惋愕之時,更多是感到心疼。

他們倆夫妻見證了這孩子的變化——自從有了香織、有了田中爺爺,奈央更努力地活著,就像被火燒成灰燼的小草,依舊努力地生出新芽,勇敢向上。


但如今,如頓失提線般的木偶,雙眼空洞、了無生意。


他們不甘,似是要做出補償般:爸爸每天都會來,坐在床邊,溫柔地幫她擦手擦腳。有時候不說話,只是靜靜握住她冰冷的手,無聲陪伴。

他一邊輕輕為她擦著指尖,一邊盯著那些細瘦的指節發呆,心裡忍不住想,那些曾經塗滿顏料的小手,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沒有力氣了?

他幾次開口,想說點什麼鼓勵的話,卻又吞了回去。說「要加油」太空泛,說「會好起來」太虛假。他最後只是揉了揉她的手心,低聲說:「爸爸在這裡。」


媽媽也帶來她小時候會看的故事書,輕聲唸給她聽,大部分都是些勵志的小故事,鼓勵她不要放棄。

「小狐狸沒有朋友,但牠相信只要一直往前走,就一定能遇見願意陪牠的人……」她唸到一半,聲音忽然顫了。那句話聽起來,竟像是對奈央過去的寫照。

她不敢抬頭看女兒的表情,只能低著頭繼續唸,聲音一度低到快要聽不見。


奈央默默聽著,偶爾還會露出一點點笑,但誰也無法確認那笑容蘊含著什麼。

是懷念?是認同?還是只是為了讓他們安心而勉強擠出的反應?


有一次她笑了,媽媽幾乎以為她要回到過去那個會撒嬌、會跟香織開玩笑的模樣了,可是下一秒,那笑容就像泡泡一樣碎裂,眼神又重新陷入陰影。

有時他們會互相對看一眼,那眼神裡全是「我們到底還能做什麼?」的無聲問句。可即便再怎麼手足無措,他們仍不肯離開半步——因為他們知道,孩子已經失去太多了,不能再失去父母這個支柱。



部川老師更是常常來陪她。

每次來到病房時,她總會帶上一樣東西:一本收集圖畫紙的畫冊、一盒裝著手作品的小木盒,或者是香織以前留下的塗鴉紙條。那些東西不只是回憶,更像是延續——讓那些已經離開的片段,仍能在病房裡呼吸、說話。


她不會急著說話,總是在床邊坐下,將畫冊輕輕翻到某一頁,遞給奈央,「這是香織最喜歡的那隻企鵝,你也畫過一次對吧?」語氣輕柔,像是怕驚動了什麼脆弱的東西。


有時她們一邊畫畫,一邊聊著與香織相關的瑣事,像是她總愛橫衝直撞,也提到了畫給田中爺爺兒子的那幅畫,

「我也有看過喔!她畫的很溫暖,你的字也寫得很好,是一封很有溫度的信。」她笑著說,笑容中帶著濃濃的不捨與懷念。

有時候,奈央只是靜靜畫畫,什麼話也不說。部川老師也不催她,只是陪著,偶爾低聲說幾句像是:「今天畫的這朵花,顏色好溫柔,讓我想到你媽媽常穿的那件衣服。」

她從不強迫她談論悲傷,也不刻意美化那些過往,而是讓情緒自然流動,就像筆尖在紙上移動,不急不緩。

當奈央某天終於開口問:「她走的時候……有沒有痛苦?」

部川老師沒有立刻回答,而是等了一會兒,才說:「我不確定每個人走的時候都一樣,但香織最後的畫是笑著的,像是在對誰說再見。」


奈央低下頭,在畫紙上畫了一隻小貓,眼睛閉著,像是在睡覺。


「謝謝你一直跟我說這些。」她說。

部川老師微笑,並將那張畫收進畫冊裡,像是幫她收藏一個剛剛才被命名的情緒。


「奈央,香織……她真的很喜歡你喔。我想,她會希望你活下去,好好見證這個世界。你一定要努力撐下來,好嗎?」窗戶終於敞開一點點了,部川老師眼神裡都是慈愛,她輕聲道。


奈央只是點點頭,沒有回話。但她的眼睛稍微動了一下,好像有什麼微光在她眼裡跳動。


『我想活著。』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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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而希望,總是來得太晚。

醫生說,她的病正在惡化。

白血球數值崩壞、發燒反覆不退,有時全身紅腫、紫斑蔓延,有一次抽血後手上的瘀青三天都沒散。她的牙齦不再止血,舌頭有口瘡,嘴裡的味道混著鐵銹與腥。


最可怕的是——她開始陷入長時間昏迷。


不是熟睡,是整個人意識突發消失,就像直接被拔掉電源的電腦,想運作也沒辦法。

醒來的時間越來越短,有時候張開眼睛的瞬間,就又像被某種無形力量拉回黑暗。


有天早上,她忽然咳嗽,眼神恍惚間她看見自己滿手都是.......一整口血。不是那種咳嗽帶血絲,而是鮮紅而濃稠的液體,像是從肺部深處翻湧而出的怒海。

從來沒這樣過......她茫然地抬頭,試圖想尋找答案,但卻看到媽媽慘白的臉。


醫生緊急處理,爸媽被攔在病房外。她依稀聽見有人說:「她的狀況再這樣下去,就算有配對也撐不到移植……」想再聽看看有沒有好消息呀.....?但隨後意識消散,想聽卻再也聽不到。


那句話像根針,刺進她僅存的意志裡。


『我要活著。』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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為了搶救她,醫院展開了全面配對行動。


奈央的學校得知這個消息,全校師生動員,紛紛自願抽血,老師、同學、校長、餐廳阿姨、打掃阿伯都來了。

爸爸媽媽也緊急通知,遠房親戚們各地趕來,有些她根本叫不出名字的叔叔嬸嬸,也一一排隊捲起袖子,只為能多一份希望。


有人說:「這孩子那麼乖,老天一定會有眼的。」

有人說:「她一定能撐過去,我們一定能找到適合的。」


一開始,奈央是感動的。她真的相信,一定會有人配對成功。


但——一次又一次的報告,都是『不適合』。


每當護士走進病房,她都會下意識地抬起頭,眼中燃起一點光,祈禱能聽見她想要的答案。

但下一秒,那光就會熄滅。護士搖搖頭、低聲道歉、安慰她說還在繼續努力。


希望一次次升起,又一次次碎掉。


她的心就像窗邊那顆日漸枯黃的萬年青——被悉心照顧,卻怎麼也活不了。


她不想死。


她真的、真的不想死。


她還沒回去學校,找她最好的朋友玩溜滑梯、還沒幫她最親愛的家人慶祝生日、還沒去九州找爺爺奶奶,跟他們說「我的病好了!」。


還想再一次,和香織一起躺在病床上,討論「畫完天空要畫宇宙」。


還有好多好多......好多事情還沒做到,還沒體驗到。


她只是想活著。


怎麼那麼難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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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開始反覆做夢。


有時夢見香織坐在她床邊,雙手叉腰說:「我才不要你上來陪我!你再上來我就不理你了啦!」語氣像撒嬌又像生氣。

她想笑著說「不會啦!」,但喉嚨卻疼得難以發聲。


還夢見田中爺爺坐在月亮上,慈愛的眉眼看著她,嘴角掛著熟悉的笑意:「你得加油喔,小姑娘。你還有很多事情沒做呢。」

她想伸出手,再次牽上那長滿厚繭的掌心,卻始終觸碰不到。


那夢太真實了,醒來時她的眼眶還是濕的,手心緊緊握著床單,指節發白。


但也有時候,她夢見自己快死了。

醫生護士來來去去,白布從頭上蓋過的的觸感如此逼真,她聽見爸媽跪在地上失聲痛苦,聲聲力竭、而總是陪著她聊天的部川老師,抱著她的畫雙肩顫抖,嘴中念念有詞.....

每次這種夢醒來,她的枕頭都是濕的——不是流汗,而是流淚。


『我想活著。』


她睜開眼,只剩自己躺在病床上,房間安靜得像星空,一點塵囂也沒有。


『我要活著。』


她閉著眼,小聲喃喃:

「我不想死……我不想死啊……」


然後又一次次沉入無盡黑暗,被拉入深淵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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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開始默默地許願。有時候在心裡,有時候在夜裡輕聲念出來。

「神仙弟弟……你聽得見嗎?請……請你讓我活下來……拜託你……」


「香織說過……你會來的……」

她說了好多次,好多次,總是滿眼期望的看向房間各處、每個角落。

但是他沒有出現,一點痕跡也沒有,跟假的一樣。


她像是掉進暴風雨裡的小船,不斷翻覆、不斷下沉,唯一能抓住的,就是那根名為「神仙弟弟」的浮木。


她不斷地伸手、不斷地祈求——

但那根浮木永遠差那麼一點點她永遠抓不到。

怎麼可能.......怎麼可能.......怎麼會.......不行.......


一次次祈求無回應,奈央的內心開始裂開了。

她從一開始的默唸,到後來流著淚輕聲喊,再到某天深夜——

躺在病床上,像發燒一樣瑟縮顫抖,嘴唇發白、眼眶通紅,幾乎是帶著破碎的聲音吶喊:


「拜託你了啊……真的拜託你了……我真的不想死……你不是會來嗎……你為什麼不來啊……」


她咬緊被單,肩膀劇烈顫抖,眼淚不停滾落。她哭得沒有聲音,只剩下一口一口急促的喘息,像是要把整個靈魂都哭乾。


『我想活著。』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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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晚,她沒有夢見誰。

只是睜著眼,看著漆黑的天花板,靜靜等待——那個說好會出現的神仙弟弟。


(未完待續)

星期四要報告阿幹~~~~~好不想報告

2025年7月27日 星期日

慾望之靈【二部曲】第5章 願望實現了-2

田中爺爺離開後,整個醫院像是靜了下來。


不是因為哪裡真的變得空蕩,而是……少了一些熟悉的東西。


少了一道爽朗溫暖的笑聲,少了一雙粗糙卻有溫度的手掌,少了一種總是在需要幫忙時,會自然出現的靠山感。


香織變得有點笑不出來了,奈央也是。


每天經過走廊拐角時,總會下意識地往那間熟悉的病房看一眼。門是關著的,名字也被換下來了,明明知道人不在了,但心裡還是忍不住期待會聽見那聲「早安啊,小朋友~」。


——但現在,什麼都沒有了。


有的只是空氣裡淡淡的消毒水味,以及腦中捨不得抹去的回憶。


部川老師最近來得比較頻繁了。


她總是帶著溫柔的笑容坐在病房的角落,聽著孩子們說話,有時也分享一些自己的故事。


「我也很想念田中先生喔……他曾經說過,他這輩子最遺憾的,是沒有和家人冰釋前嫌。」


「但他最後有完成願望了對吧?」奈央小聲問。


「嗯,有的。所以我相信,他在另一個世界也一定很安心吧。」


部川老師說這話時,語氣輕柔卻藏著哽咽。她鼓勵孩子們:「所以我們也要努力活著,在有限的時間裡,把自己想做的事做到最好,才不會有遺憾。」


奈央紅著眼眶點點頭,她想起了那天的會心課程,大家心中都有願望還沒完成,就算是最微小的願望,也有要實現的必要。而田中爺爺在離開之前,可以與他的家人重歸舊好,她默默的相信爺爺很滿意這個結局。


思考片刻後,平時少根筋的香織不同以往,她用力握著拳頭:「我要畫畫!畫很多很多給大家看!」


她一邊畫,一邊像要把心裡的難過一點一滴都畫進去,再一筆一筆地,轉化為希望。

「我也想拿一次第一名,讓田中爺爺在天堂可以笑著炫耀,說:『你看,這是我最棒的朋友畫的畫呢!』」

香織說得眼睛閃閃發亮,將她心中的祈願與祝福用畫筆注入靈魂。



於是,病房的氣氛慢慢變得有活力起來。


香織開始每天都畫畫。她的作品越來越有生命力,有時畫太陽,有時畫天空裡飛翔的鳥,也有一張,是田中爺爺坐在雲朵上微笑,這是她用來懷念田中爺爺的方式。


媽媽很支持她,把她的畫投稿到各種比賽。小學生組、縣市賽、全國公開展……凡是能參加的,通通不放過。


奈央的治療仍在繼續,副作用讓她常常覺得疲憊,但她強撐著身體,看著香織努力的樣子,也慢慢有了力氣。

她知道,自己得撐下去,因為那是「活下去」的唯一方式。只有活下去,她才能繼續和大家在一起、才能守護自己喜歡的東西。



某天晚上,熄燈前。


香織原本躺在病床上好好的,卻突然轉過頭來,聲音壓得很低,神神秘秘的:「欸,奈央,我跟你說個秘密喔。」


「嗯?」


「我有個願望是跟神仙弟弟許的。」


「神仙弟弟……?」奈央聽到後先是疑惑,有點好奇又好笑,她在想是不是香織新想到的角色?


「對啊,他說因為你們有對星星許願,他才出現幫忙的。田中爺爺能見到兒子跟孫女,也是他幫的忙喔。」香織回過頭看向天花板,將手伸向天上,似是想抓住某種在天上的希望。


聽聞此言,奈央愣住了,一時間說不出話來。她直覺有點不對勁,但又不忍心打斷香織的笑容。


香織側過身,與奈央視線相對,她的笑容如往常般溫暖開朗,

「以後如果你也遇到那個神仙弟弟,一定要記得許願喔!要讓你的病趕快好起來!」


奈央感覺一切有點怪怪的,但又說不清楚。她看著香織那燦爛的笑容,有些心虛地笑了笑:「嗯……我會的。」



沒過幾天,香織的畫真的得獎了。

是縣市比賽的亞軍,雖然不是第一名,但醫院裡一片歡騰,還登上了地方新聞:「白血病小戰士勇奪繪畫大賽,傳遞生命色彩!」


記者們擠滿了病房外,醫生原本想勸退他們,怕打擾治療,但香織拉著醫生的衣袖,堅定地說:

「我想分享我的快樂,還有我的畫。」


香織笑得好燦爛,對著鏡頭說:「我想讓大家都開心,因為我爸爸媽媽看到我的畫也會開心!」


「希望大家不要放棄,不管在哪裡,都要好好活著。」

影片中的香織面對鏡頭不吝嗇的大聲呼喊,明明得了白血病卻如此開朗樂觀?!這部報導片在全國播放,無數人感動落淚,都為之讚嘆。



但——奈央卻怎麼也笑不出來。


她的心裡,開始浮現一股深深的不安。不是因為香織得獎她不高興,而是——那個感覺,她有點熟悉......願望實現後,爺爺就走了.....


現在,香織的願望也實現了。她會不會……也要離開了?


她不敢問出口,只是咬著唇,裝作什麼都沒發現,還是陪著香織笑,說:「你好棒喔,我就知道你會得獎!」



歡天鼓舞後的那晚,香織靠在床頭,像是忽然想起什麼似的,輕聲對奈央說:


「欸,奈央……」她聲音小小的,眼神卻認真得像是在交代什麼重要事情。


奈央轉頭看她:「嗯?」


香織忽然笑了,笑得很溫柔,跟平常那種吵吵鬧鬧的樣子不太一樣。


「你不用擔心我喔。」她抬起手,伸出小拇指勾住奈央的手,「就算有一天我不在了……我一定會變成星星在天上看你。你最棒了,我相信你可以一直努力下去。」


奈央聽得愣住,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,只覺得鼻子酸酸的,但她不敢亂想,就怕一語成讖。


香織笑了笑,像是在哄她:「還有啊……如果你以後真的遇到那個神仙弟弟,也要記得跟他許願喔!不可以忘記,不可以偷偷一個人哭,要跟我打過勾勾才行!」


「嗯……嗯!」奈央點頭,她不想要香織離開,這幾句話怎麼這麼奇怪?!她真的不敢再想了!

眼眶已經濕了,她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,

「我記得,我不會忘記的……」


「那就好……」香織微笑著,滿足地閉上眼睛,「那我就放心囉……晚安,奈央……」


她的聲音越來越小,像是慢慢融進了夜色裡。



翌日,天剛亮。


奈央醒來時,天花板還泛著淡淡的晨灰色光。她下意識轉向香織那張床,像往常一樣開口:


「香織,起床囉,要吃藥了喔……」


對方沒有反應。


奈央想了想,也不以為意——香織常常貪睡,偶爾鬧脾氣。她走下床,輕手輕腳地拉開窗簾,陽光灑進病房,把房間照得溫暖明亮。


「香織——」她走近床邊,伸手去拍拍香織的手臂。


冰的。


那是一種像玻璃一樣的冷,不是清晨的涼意,是——沒有生命的冷。


奈央頓住,臉上血色瞬間褪去,眼睛睜得大大的,像是大腦無法接受眼前的畫面。


「香……香織?」


她又叫了一聲,更小聲、更不安。

伸手輕輕搖了搖香織的肩膀。


那個笑起來像太陽一樣的女孩,此刻閉著眼,嘴角還掛著一點點淺淺的笑,像是做了什麼很甜的夢。可她再也沒醒來。


「不對……不對……香織……起來啦……」奈央的聲音開始發抖,恐懼、慌張、害怕都不足以形容她現在的心情。


「不要這樣啦……不是說好還要畫畫的嗎?還要跟我一起去學校啊……你不是說要打勾勾的嗎……」


她的聲音越來越破碎,呼吸變得急促,雙手顫抖著捧住香織的小臉,發現那早已失去溫度。


「拜託……不要這樣……你起來啦……拜託拜託拜託……」


她...她死了嗎?!


「不會的!!!!我不要!!!!」

她的眼淚終於止不住,啪啦啪啦掉了下來,一顆接一顆,像是從她身體某個破碎的地方不斷流出來。


「你不是說你會跟我在一起的嗎?那你起來跟我說啊……香織……你騙人……你說過不會丟下我的……」


她終於崩潰大哭,整個人癱軟跪倒在香織床前,哭得撕心裂肺。


她無力、她悲痛,所有美好的事情好像都離開她的身旁,她伸手想抓住,卻只抓住那潔白的床單。


那哭聲驚動了護士站,醫生、護理師急忙跑進來,迅速拉上隔簾。部川老師也趕了過來,但她來的時候,奈央已經哭到聲音都啞了。


部川老師將她緊緊抱住,試圖撫平奈央的傷痛,但她卻始終不肯鬆手,仍然緊緊抓著香織那已經冰冷的小手。


「她說她是我的好朋友……她說……說要陪我一起長大啊……」


她的心,像是被整片天空壓住一樣,重到快要喘不過氣來。


這段日子裡的希望、努力、奮鬥……怎麼說沒就沒了?


她不知道她是怎麼停止哭泣的。是昏倒了嗎?還是不難過了?還是.....


她只知道,她的心很痛很痛.....

而「死亡」,不會是故事裡的句點,而是刺進心臟的尖刀,會讓人痛得久久不能癒合。


(未完待續)


慾望之靈【二部曲】第5章 願望實現了-1

算算時間,爺爺也快要觀察結束、準備出院了。


這一個月的住院生活,田中爺爺總是積極參加各種活動,幫安藤老師發材料、幫部川老師烘托氣氛.......大家都很習慣田中爺爺的幫助,也同樣的喜歡這位有著不堪過往的老人家。


雖然他總是笑得很大聲、熱心地幫助每一個人,但在夜深人靜、窗邊拉起簾子後的深夜裡,他卻常常沉默坐著,望著天花板,陷入無止境的懊悔。


他好想再見一次兒子,好想跟他說聲對不起;好想看看從來沒見過的孫女,知道她長什麼樣子,聲音是不是很可愛?好想把親手做的小徽章送她、把她抱在肩膀上,兩個人一起看著夕陽落下。


那天上完會心課程之後,大家彼此的關係也更進一步了。香織笑著說:「我來當你的孫女吧!」還拉著奈央一起,「我們是雙倍孫女喔!」


爺爺笑得開懷,揉著兩個女孩的頭:「好啊!那我出院後還要常常來找你們,還有肚子得留著,紅豆燒一定送來給你們吃~」


大家都笑了起來,病房裡彷彿擁有了陽光,照遍每個人的心裡。


只是,那天之後,奈央發現爺爺的眼神常常望著窗外,呆呆的發著呆。有時會突然輕嘆,有時甚至眼眶泛紅,但轉瞬間又消失不見,好像剛剛發生的都是幻覺一樣。

她明白,田中爺爺不想讓大家擔心,所以就算他跟大家揭露了內心的瘡疤,但他還是選擇繼續壓抑著。

這讓奈央看著內心也一陣酸楚,於是她和香織偷偷躲在病床後頭討論。

「你覺得……我們能不能幫爺爺的願望實現啊?」奈央壓低聲音,她不想讓別人聽到這段對話,她想要偷偷的、默默的.......給田中爺爺一個驚喜。


「要試試看啊!」如同內心願望被發現般,香織馬上亮起眼睛,伸出手指。大聲的說著,這讓剛剛還想偷偷摸摸的奈央瞬間嚇醒,

「我們可以寫信!也可以畫畫,交給護士小姐,拜託她幫我們把願望傳出去!」


說做就做,她們花了一整個下午,個人做個人熟練的事情:香織畫一張畫、奈央寫一封信。

畫裡有爺爺的大笑臉,旁邊站著一個小女孩、和一個中年男子,應該是香織想像中的「田中爺爺的兒子」吧!

奈央則用有點發抖的手,一筆一劃的寫著:「請田中爺爺的兒子來看他吧,爺爺真的很想見你,他說他很後悔以前的事情。」


她們非常認真,一筆一畫不馬虎,完成後小心翼翼地折起來,交給護士。


「護士小姐,我們畫這個給田中爺爺的家人,妳可不可以幫我們寄出去?拜託了!」香織抿起嘴、用力地鞠了一個九十度的躬,奈央也學著她,眼睛紅紅的。


護士帶著疑惑與新奇接過那份作品,悄悄地看了眼畫中的爺爺與孫女,原來是這樣呀~


她輕聲地答應,

「我會的!我一定會幫妳們轉交,這真的是一幅很棒的畫,也是一封很棒的信。」


那一刻,兩個孩子相視一笑,他們做到了!就像是燃起某種希望。晚上,他們聽說跟星星許願最為靈驗,兩人也對著天上的繁星一遍又一遍的祈求著。只求願望能被聽見、能被實現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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幾天後的傍晚,病房外的長廊靜靜的,夕陽餘暉透過窗灑落,柔和得像是在為什麼重要的事拉開序幕。


田中爺爺的病房門口,出現了一家三口的身影——那是他的兒子、媳婦,還有那位從來沒見過的孫女。


孫女只有五歲,小小一隻,被媽媽牽著手走進病房,怯生生地睜著圓滾滾的大眼睛,望著那張陌生卻有點熟悉的爺爺。


那一刻,爺爺的眼睛驟然睜大,紅了眼眶,他抖著手撐起上半身。


他不可置信的看看兒子、再看看孫女,他因混亂情緒而模糊的視線,已經快要認不得眼前的中年男子了。

歷經時光流逝,那張原本滿臉寫著不服氣的高中小子、成日讓他擔心的孩子,現在已經結婚生子、變得穩重,臉上也長出些微皺紋,那些都是作為一個顧家、男子漢的象徵!


「我、我錯過了好多......你都這麼大了......還長了皺紋.....」

田中爺爺口中喃喃自語,顫抖的雙唇想要道出心底深處所有愧疚與痛苦,想說對不起、想說我想你、想聊聊以前的事情....但最終只匯聚成簡單一句話。

「我、對...對不起你.....和也....」


中年男子沉默一瞬,這麼多年來,他始終在逃避這段令人壓抑的父子關係。這幾天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對,就帶著妻女過來了,連通知都沒通知。


直到聽見來自父親沉重的道歉後,他才感悟到:父親已經老了...病了...他不是當年那個拿著竹條的嚴厲惡鬼,他現在只是個....思念家人的寂寞老人....而父子關係,不是說斷就能斷的。


兩個父子就這樣,強忍淚水的互相對望,陷入回憶碎片中。

直到小女孩微微抽動牽著父親的小手,中年男子才被拉回現實,他緩緩開口,

「爸……這是優可,是你的孫女。」


田中爺爺轉頭看向那孩子,視線還帶著淚意,卻無比溫柔。他像是在看一件失而復得的寶物——那是他曾以為此生再也無緣見到的,血脈的延續。


「孩子,來給爺爺看看....」

他的願望真的實現了,這就是那些親戚口中的,我的孫女....


遠遠的,奈央和香織正躲在走廊的轉角,悄悄看著。


「是……是我們的信!」奈央小聲地說,眼神發亮。


「我就說嘛,星星願望最靈驗了!」香織笑著,拍拍她的肩,下一秒突然就往前衝,就怕看不見田中爺爺與家人重逢時的感動場面,身為最好朋友的她!必須見證!


「欸!等我一下啦,香織!」奈央原本還想默默的關注著,但她始料未及的是香織居然衝上去了!來不及伸手拉住她,只能跟著跑向病房。


爺爺和中年人之間略微凝重又帶點感動的氣氛,在香織突然推開門的瞬間,突然變調。


「你好!我是羽田香織!他是伏見奈央!我們是田中爺爺的好朋友!」香織大聲的自我介紹,就像在跟所有人開誠佈公一樣,恨不得大家都知道這個消息。


空氣彷彿凝住一瞬,然後,田中爺爺的臉慢慢變了。

臉上那條深刻的法令紋,原本因哀愁與遲疑而緊繃,此刻卻在嘴角不自覺地揚起時,緩緩舒展了。

他大笑出聲,那聲音滿是溫柔與釋然,連病房牆壁都跟著變得柔和了。


「哈哈哈!這兩個啊,是我住院這一個月裡,最最喜歡的孩子了。」

他一邊大笑,一邊伸手揉亂兩個女孩的頭髮。那一刻,他不再是與兒子隔閡重重的老人,而是被這群孩子接納、擁抱著的溫暖爺爺。


一旁的中年男子——田中爺爺的兒子,原本靜靜站在門邊,像是還在思索該如何開口。但此刻看著這和樂的畫面,他終於微微一笑,朝孩子們微微鞠了一躬,語氣誠懇又溫和。


「謝謝你們平時照顧我家老頭子,讓他住院這段時間……過得這麼開心。」


他的聲音不高,卻帶著真誠與感激。


香織抓了抓頭,有些不好意思地說:「沒有啦……我們也很喜歡爺爺。」


奈央也點點頭:「他會教我們縫東西,還會講很好笑的笑話!」


男人的笑容多了一分柔和,眼中不自覺泛起一點微光。他看向父親,像是重新看見了某個遺失多年的模樣,也從這些孩子身上,找到了專屬於「他的父親」的溫暖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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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天晚上,他留下兩位小女孩,緩緩的從棉被裡拿出僅剩的兩個紅豆燒,請她們收下。


「這是最後一次囉,以後不要太想我了。」紅豆燒拂過粗糙的手繭,交遞到兩個女孩的手裏,伴隨著田中爺爺那釋然、慈祥的眼神。


奈央接了過去,摸著手中依舊溫暖的紅豆燒,爺爺肯定是為了交給我們而細心將其保溫,心底浮起一抹不捨。

她為了爺爺開心,但又想到爺爺即將出院......猶豫片刻,小小聲地說:「那……那你以後還會來看我們嗎?」


「哼哼,一定會的!」香織搶著說,調皮地吐著舌頭,徑直對著田中爺爺伸出手指要打勾勾,完全不在乎對方是否有這個意願。「我們可是田中爺爺的兩倍孫女!」


爺爺搖搖頭,笑得眼角皺紋都擠在一起,他總是對這個活潑的女孩沒有辦法,無奈下也伸出手指回勾。

「哈哈哈!一言為定呀~~」


那晚,兩個女孩帶著不捨的步伐走回自己的病房,握著手裡的紙鶴與紅豆燒,帶著甜甜的笑意入眠。




但隔天清晨,走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、護士交頭接耳的低語,將那原本安穩的氣氛打碎了。


田中爺爺過世了。


走得很安靜,沒有按鈴,也沒發出聲響。等到清潔阿姨推門進來,才發現他早已沒有呼吸,身體冰冷僵硬。


「怎麼會……?他的數值都正常啊,血氧也很穩定……」

「半夜還有人巡房……他那時還跟大家說晚安……」


醫生與護士面面相覷,錯愕之餘只得默默搖頭。是誰錯過了那最後的時刻?還是——他本就選擇悄悄離開?


聽聞這噩耗,奈央呆站在病房門口,像被困在時鐘停止的世界裡,腦袋一片空白。


她忽然想起——昨晚的淚水、紅豆燒、還有那句話:「這是最後一次了。」

原來……爺爺早就知道了嗎?知道這是最後一次...那為什麼還要答應,要再來見我們?


「奈央……爺爺的床……」


香織的聲音帶著顫抖,兩人同時奔向那間熟悉的病房。門沒關,但裡頭早已空了。


病床上換了乾淨的白床單,原本放著手工香包與畫作的桌面,被擦得一塵不染。

紅豆燒不見了,連老花眼鏡也沒了。


「爺爺呢?怎麼什麼都沒有了……」香織低語呢喃,這句話像在明知故問,也像自我欺騙。她真的希望,早上聽到的那句「田中爺爺走了」是假的....


她小跑過去,整個人再也控制不住的撲倒在空床上,手指緊緊抓住枕頭一角,低著頭,肩膀抖個不停。


「騙人!!爺爺你騙人!……你不是說還會來找我們嗎……你說好了要帶紅豆燒……說好了要打勾勾……」


她的嗓音越來越高,眼淚濕透了枕頭,撕心裂肺。


奈央慢慢地走進房內,視線落在床頭櫃的一角。


有一張紙條靜靜地躺著,壓著那幅他們前幾天一起畫的畫。畫裡是一位老爺爺笑著牽著兩位孩子,背後是染上夕陽的病房窗戶。


紙條上的字歪歪斜斜,像是用顫抖的手寫的:


「謝謝你們陪我度過最後幾天。畫我收下了,願望也完成了。——田中八部」


奈央輕輕拿起紙條,喉頭一陣酸痛,眼淚再也止不住地落了下來。


那是她人生第一次,體會到什麼叫「離開以後,就真的見不到了。」


世界像是少了一塊很重要的東西,怎麼補,也補不回來。


(未完待續)

2025年7月20日 星期日

慾望之靈【二部曲】第4章 祈願-2

今天奈央又能下樓上課了!

雖然身體還是有點酸酸的,走路有些慢,但她實在太想參加今天的課程了。

香織在病房裡神神秘秘地說:「今天好像不是安藤老師喔!我上次聽人家說的~」


「咦?不是安藤老師嗎?」奈央有些好奇,她上的課不多,也還沒遇過別的老師,心裡有點小小的緊張。

「反正應該也會很好玩啦~」香織笑嘻嘻地說,這是作為一個老學姐的悠哉,根據她的經驗,不管是誰上課,都會非常充實有趣。


到了七樓,熟悉的職能治療教室今天卻擺得有些不同,桌椅不是一排排,而是圍成了一個圈。


「呦~你們來啦?香織、奈央?」

田中爺爺已經坐在圈圈中間,正對著門口,好像特地等著她們來。


「奈央今天身體還好嗎?爺爺好久沒看到妳下來了。」

他語氣溫和又關切,像在念自家孫女。他記憶中,這孩子的病好像比較嚴峻,經常沒有看到她來上課,所以他有時候會趁護士小姐不注意的時候偷跑上樓,直到看見奈央還安好的在病房內,才安心離去。


「今天還可以,謝謝爺爺關心我。」奈央微微點頭,嘴角泛著一抹安靜的笑。

香織蹦蹦跳跳地拉著她,小手甩呀甩,一屁股坐在爺爺旁邊的位子。

「對啊,奈央好久沒陪我下來了~~今天終於可以一起來玩了!」


「哎呀妳小心點!跳來跳去的,等等把奈央拉壞啦!」

田中爺爺嘴上念著,卻一邊幫她們把椅子拉好,手勢熟練,就像是習慣照顧孫女的老人家。


「才不會咧~我常常這樣,她都沒壞掉~」香織得意地說,吐了吐舌頭。


奈央被他們的對話逗笑了,這氣氛像極了她在九州的家——她的爺爺奶奶前陣子才來探望她,送來了親自去求的藥師佛符和手縫的毛衣。爺爺還說,等她病好了,要帶她去河邊抓小魚、吃西瓜。

『等我病好了,我也想去九州找爺爺奶奶吃西瓜。』


「大家好~」

一道溫柔的聲音響起。那是一位戴著黑框眼鏡、穿著白袍的女老師,她走進教室,知性又溫柔的氣質讓人一看就喜歡。


「我是今天的老師,叫我部川老師就好喔~」


「喔~~是心理師課程欸!」有病友認出眼前的這位女人,他驚呼。


「咦?心理師是什麼?」香織湊到田中爺爺耳邊問。


「唔.....應該就是.....聊天的課吧?」爺爺抓抓頭,露出一臉尷尬的笑容。


部川老師聽見後,走到椅子坐下,那個位子是能夠精準看到在座所有學員臉的絕佳位子。

她笑著說:「沒錯,我是心理師,今天我們要上的是『會心課程』就是會心一笑的那個會心喔~~」

「這堂課,不用寫功課,也不用做勞作,我們只要來聊聊天。」


她從布包裡拿出一個透明玻璃罐,輕輕倒出一堆色彩繽紛的摺紙星星。

「我們來玩個小小的許願遊戲吧!每人拿一顆星星,想像它能實現你一個願望。什麼都可以,只要你心裡真的想要就行。」


星星開始傳遞,每個學員都小心翼翼地捧著那顆紙星,好像手中握著一顆會發光的小宇宙。


坐在窗邊的男人舉起星星,聲音有些顫抖:「我想.....去一次南極,看看極光。像魔法一樣,想親眼看看……」


大家點頭,有人小聲「哇」了一聲,有人嘆息「南極去一趟要很多錢吧?」。

接著,一個總是笑咪咪的女孩說:「我要吃一大桌米其林餐!還有巧克力山、草莓塔!」

大家熱烈的討論,而不論是多們渺小、多麼誇大的願望,部川老師總是溫和的看著大家,鼓勵學員勇敢許願,有時候也會稍微提出自己的小意見、或是發出贊同的笑聲。


香織低頭看著自己的粉紅星星,捏了捏才開口:

「我希望有一天可以得第一名......」

奈央第一次看見香織如此靦腆害羞,她驚奇的偷偷看向香織,而部川老師也輕聲問起,繼續引導孩子說出,「香織真厲害~~那會是甚麼樣的第一名呢?」

「爸爸媽媽說看到我的畫就會開心,所以我想要得到畫畫比賽的第一名,這樣大家看到我的畫,都會很開心!」

她聲音小小的,卻非常誠懇,這是香織第一次跟大家說出願望,連爸爸媽媽都不知道這件事!她突然有點擔心會不會有人嘲笑她,會不會覺得她自不量力。

「你一定可以的!」

「香織妹妹的畫超級漂亮~~」

然而,病友間此起彼落,田中爺爺輕輕地拍她的肩,笑著比了一個「讚」。

「謝謝香織與我們分享這個願望,會感到緊張害怕是正常的;但只要有了目標,我相信你之後會有未來的方向.....」

部川老師也溫柔的回應。香織聽了,也放下心中的羞澀,開朗的笑了出來。


輪到田中爺爺,他接過那顆靛藍色星星,沉默了。原本還充滿鼓勵聲語的教室,瞬間寂靜下來。

「田中爺爺,如果不想說的話也沒關係呦~~但我依舊希望你的願望能夠實現.....」

察覺到田中爺爺的猶豫與痛苦,部川老師溫柔輕聲地說,她從不逼迫學員說出心裡埋藏的秘密,

他沉思良久,終於低聲說:


「我啊……有個兒子。」

他的聲音有些沙啞,像是多年沒打開的舊盒子裡藏著太多灰塵。


「年輕時我很嚴,太太說我像軍官........我總覺得,孩子不能輸。成績、紀律、生活樣樣都要好。可他就只是個普通孩子,成績普通,個性內向。」


田中爺爺思考著該怎麼把這些難堪的事情,濃縮再濃縮,那些痛苦、那些悲傷、那些懊悔......畢竟真的發生太多太多了.....

他停了一下,然後緩緩道:

「有一次他交了個女朋友,段考退步了三名……我氣得半夜把他的書包、課本、衣服全丟到家門外,對他吼:『要戀愛就別讀書了!』」


這時教室靜了下來,每個人包含部川老師,可能心中都會覺得,這做的太過了。

「我那時候……真的是瘋了。像個惡鬼一樣逼他念書。他的世界裡,只有他媽媽對他溫柔……」


「他長大後幾乎不回家,回家也是為了看媽媽。太太過世後,他就再也沒回來了。」

每句話雖然都是自己說出口的,但都如同尖刺般,不斷戳向心中的痛處.......爺爺實在忍不住,他的眼神開始泛紅,聲音有點啞:


「我打電話給他,他只說一句:『我很忙』。」


「八年前我得了白血病,也沒見到他……那時我很氣,覺得自己白養他……但後來,氣也氣不動了。」


他停頓了一會,深深呼吸,把所有情緒壓進心裡。


「直到最近從親戚口中才知道,他結婚了,還有孩子了……我連孫女的名字都不知道。」


他終於抬起頭,眼神濕濕的,嘴角帶著一絲苦笑:


「我現在的願望是……想和他和好。想對他說一句:對不起。」


他低下頭,輕輕補了一句:

「......還有.....如果可以的話,我想見見我的孫女。哪怕.....只是一眼也好。」


此時的空氣像是被靜靜按下了暫停鍵,大家沒有出聲,但情緒像漣漪一樣,一圈圈擴散開來。


香織悄悄伸手握住爺爺的衣袖,奈央則呆坐在位子上。

她突然明白,為什麼田中爺爺總對她們這麼好。

原來,那是因為他心裡,藏著一個再也摸不到的影子。


她想起那天做香包時,爺爺看著她的眼神——微微哀傷,卻什麼都沒說。

原來,是這樣啊。

「我能理解這些痛苦,說出這些話,田中爺爺您肯定鼓起很大的勇氣,但願未來能如您所願。」

部川老師對著田中爺爺點點頭,沒有說出太多意見,更多的是切身體會,練習感同身受。

田中爺爺的魚尾紋輕輕地笑了,他終於說出口的那一刻,也像是替那扇關了幾十年的心門,打開了一道縫。哪怕風只輕輕吹進來一點,也夠他呼吸。

他願意與其他人共同分享這份願望,因為他能明白,有願望才能有動力,繼續向前。


最後,星星落在奈央的手中。


是一顆淺紫色的星星,邊角稍稍捲起,像是一頁等待被翻開的故事。

大家看著她,她微微吸了口氣,捧著星星,緩緩開口:


「我……我想要活著。」


那一刻,空氣彷彿凝結了。

她沒有哭,聲音也沒有顫抖,只是眼神專注得像望進未來。


「因為……活著才能做很多事情啊。」


她低下頭,嘴角彎了彎。


「還沒學會游泳,還沒跟香織去看星星,還有好多生日沒過,還沒跟我的爺爺一起去河邊抓魚、吃西瓜……」


她的手微微握緊那顆星星,像是握住自己所有的夢。


「所以……我想活下來。一直活下來。」


她抬起頭,看向大家,眼中閃著淚光卻帶著堅定。


一片沉默後,教室裡響起掌聲,溫柔而真誠。香織握住她的手,田中爺爺拍拍她的背。有人輕輕鼓掌,有人紅了眼眶。


部川老師眼眶泛淚,語氣溫柔得像一層羽毛落在眾人心頭:


「這就是會心課程——說出心裡最重要的願望,也傾聽別人的願望。」


她指向那一籃星星。


「這些願望,說出來的那一刻,就不再只是夢了,而是會慢慢發芽的種子。」


那一天,大家什麼都沒做,但每個人卻都做了一件最重要的事——


說出了「想活著」的心聲。


(未完待續)

慾望之靈【二部曲】第4章 祈願-1

香包課程之後,奈央的生活也開始像那顆小香包一樣,被塞進各種氣味與情緒,有時溫柔,有時刺痛。

她開始陸陸續續發燒、嘔吐、流鼻血,有時躺回病床,也偶爾被推出治療室,像個漂浮不定的小船,在海浪與陽光之間擺盪。

但她也開始去上更多的課。

病房外的世界,不再只是電梯下樓那一段狹窄的距離,而是另一種「每天都可以期待一點點什麼」的日子。

她認識了新的病友。有人跟香織一樣喜歡畫畫,有人會用拇指快速摺出紙船、紙鶴,有人住得很久很久,是病房裡的「老大哥」。

老師說每個人來這裡都有不同的理由,但都一樣值得被擁抱、被照顧。


某天傍晚,班導師帶著兩位同學來到病房。他們帶來的不是課本,而是幾個會唱歌的玩具、一大包五顏六色的千紙鶴,還有一封封寫滿加油字句的小卡片。

老師說:「不用擔心功課,真的。現在最重要的是把身體養好。你看大家寫的卡片,還有我們在學校替你募集的骨髓配對宣傳單喔~」


「只要多一個人來,就多一分希望,對吧?」


奈央鼻子一酸,緊緊的抱著那包紙鶴,雖然裡面有些紙鶴爛爛的,看起來折的不怎麼樣,但是她依舊很開心。

『伏見同學~要趕快回來喔!我們好想你!』

她彷彿聽見了,她的朋友們用真摯的語氣喊出的那句話。

奈央知道那不是普通的紙鶴,每一隻,都是一個願望。不是她自己許的,而是別人為她許的。


原來這世界上有這麼多人,希望她能「好好地活下來」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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治療期間,田中爺爺偶爾也會「偷偷」上樓來,明明自己也還在治療,卻拎著小包包、提著紅豆燒,像個準備探望孫子的老頑童。


「喂喂喂——有沒有人在偷懶睡覺?」

他故意用粗厚的聲音喊話,一走進病房,就從袋子裡掏出熱騰騰的紅豆燒,一人一個,塞進香織和奈央的手裡。

「這是我偷偷出去買的,限量紅豆燒,吃了會笑出來!」

「爺爺你好壞,都沒問要不要就塞給人~」香織假裝生氣地噘嘴,但還是咬了一口,笑得像隻小狐狸。

田中爺爺看見兩個女孩像隻小豬一樣開始啃著紅豆燒,他嘿嘿嘿的笑出來,笑聲厚實溫暖,

「兩週後我就要出院啦~這次只是來住院觀察,沒什麼大事。」


出院?奈央聽見了關鍵字,將耳朵努力豎起,雖然嘴裡還在咀嚼紅豆燒,但是她好奇的直直往田中爺爺看,爺爺立馬察覺到這熱烈的目光,繼續笑道,

「白血病我已經跟它相處八年了,現在變成慢性啦!像家裡養的老狗,知道什麼時候要躺平不亂叫。」

他對著奈央比了一個大大的「讚」:「只要每天吃飽、睡好、笑開心、偶爾動一動,白血病也會被你嚇跑!」


奈央嘴裡嚼著紅豆,心裡卻不是甜的。

她知道自己的病不是那麼「聽話」的病。醫生說她的是一種比較少見的「急性混合表型白血病」,也就是MPAL,治療起來比別人更難、更複雜。她記不住那些長長的名字,只記得媽媽聽到診斷時癱坐在地上的樣子。


她沒說出口,也不想讓爺爺擔心。爺爺只是想鼓勵她而已,她知道的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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香織坐在病床邊,旁邊放著是借來的打洞器和毛線。她難得安靜,雙手忙碌的操作著,把那一隻隻千紙鶴串成一條彩色的垂簾,準備掛在窗邊。

她一邊動作,一邊說:「其實我也是白血病喔。不過我的那種……醫生說叫做什麼『急性淋巴性白血病』,好像比較乖。他們說很多小朋友只要乖乖吃藥、好好治療,都可以慢慢好起來的。」


「真的嗎?」奈央看著她,心底燃起希望。

香織點點頭,「醫生說我運氣不錯,是低風險型的。如果身體夠強壯,以後還可以跟大家一起回學校。你也可以的,我覺得你比我還勇敢。」


那一刻,奈央突然理解——原來同樣叫做白血病,也有那麼多不一樣的模樣。香織的,像是一場漫長的雨,需要撐著傘慢慢走過;而她的,像是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風,要拼了命抓住身邊的繩子。

但無論如何,她都要和大家一起,勇敢的站起來,勇敢的活下來。

這世上還有這麼多人,希望她能繼續存在。


那天夜裡,香織掛好了彩簾,紙鶴隨著風輕輕晃動,像一排小小的祈禱者,在無聲地為她祝福。

那些是同學送的、老師摺的、甚至有幾隻是鄰居叔叔阿姨捎來的,她不知道哪個紙鶴是誰折的,卻知道每一個人都在替她祈求平安。

病房的牆越來越有顏色了,畫、紙鶴、笑臉照片、鼓勵卡片……

還有爺爺遞來的紅豆燒,那天有點燙口,她吃到嘴巴微熱時,爺爺就在旁邊哈哈大笑:「人生就是這樣,要燙才會記得久!」


她突然有一種說不出的感動,像有人把一整個春天偷偷藏在心裡,慢慢融化開來。

她不想再發燒了,不想再躺在床上盯著點滴發呆。

她還有好多事沒做。


還沒和香織一起去真正的公園玩一次盪鞦韆;還沒坐過爺爺說的「像飛一樣的電車」;還沒過11歲、12歲、13歲的生日;還沒學會游泳,還沒體驗「國小的畢業旅行」是什麼感覺。


她還沒完成的夢,好多好多。


她用力抱緊那串未完成的紙鶴簾,低聲對自己說:


「我想要病好......我還想活下去。」


這不是什麼夢想,而是一種渴望——渴望能好起來,渴望能回到那個有陽光的世界,渴望繼續寫下她還沒開始的人生。


(未完待續)

慾望之靈【二部曲】第3章 住院-3

自從上次媽媽答應讓她「去上課」後,奈央每天都掰著手指頭數日子,像在等過年一樣。以前在學校,她從來沒有這麼期待過什麼「課程」,想去學校的理由通常都是因為「可以找朋友玩」,可這次不一樣,她是真的很想去那個被大人和香織稱作「上課」的地方。


香織依舊像小麻雀一樣,每天都會跟她分享病房外的點點滴滴。有時候奈央還在吊點滴,香織就會偷偷從桌上拿幾張空白的「禪繞畫」塞進她的手裡:「這個給你畫,我畫到一半想睡覺,你幫我上色好不好?」

看著眼前複雜的黑白線條,奈央不懂什麼是禪繞畫,香織還會一邊拿出他珍藏的彩色鉛筆,一邊細心地跟她解釋:「安藤老師說,這個只要在裡面用彩色鉛筆著色,一直塗一直塗,就會很好看!而且心情還會變得很好很好喔!」

香織的媽媽則是一臉滿足地看著這對小女孩的互動,有時還會拿出空白相框,將奈央畫好的作品一張張裝進去,掛在她病床旁的牆上。每當清晨醒來,第一眼就能看到那些掛滿牆的禪繞畫時,奈央總覺得自己並不孤單。


大人們看著兩人越來越親近,總是會心一笑。這樣的互相鼓勵,就像病房裡最柔軟、最珍貴的陽光。


這天早上,病房的門被敲了幾下。

「小奈央~」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。

奈央立刻從床上坐起,是那位說自己「工廠壞掉」的醫生叔叔!她眼睛發亮地喊出:「醫生叔叔好!」

「奈央最近心情好像很好喔~」松島醫生笑著走進來,隨手關上房門。

他跟媽媽爸爸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,然後輕輕點頭:「今天叔叔要跟妳講一個好消息。」


「真的嗎?是甚麼好消息?!」奈央眨巴著眼睛,緊緊盯著他,生怕少聽到一個字。


「媽媽說你很想要跟香織一起下樓對不對?今天叔叔允許妳一起下去『上課』囉!」

「哇!!!」聽到這個一直期盼的好消息,奈央還沒來得及尖叫,旁邊的香織已經從床上跳了起來,像炸毛的小貓一樣歡呼:「松島醫生你太好了!!」

大人們看見後都「噗哧」的笑了出來,明明這是奈央的好消息,香織卻比奈央還要開心。

而好消息的主人奈央嘴巴微張,一臉難以置信:「我真的可以……下去嗎?可以跟大家一起上課?」

「當然可以,但你要答應醫生叔叔,如果中途身體不舒服,一定要馬上說喔,好不好?」松島醫生笑著補充,語氣雖然溫和,但眼裡依舊帶著一絲擔憂,雖然近期病情控制的還可以,卻仍不可以掉以輕心。

奈央開心地猛點頭,像雞啄米一樣。「我會乖乖的,一定會說!」

她的臉漲得紅紅的,雙手握緊拳頭壓在膝蓋上,整個人坐立難安,好像下一秒就能跳起來一樣。她已經迫不及待,終於可以不用從病房「被推去治療」,而是「自己走去上課」了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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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奈央奈央!等一下搭電梯下去七樓,要直走左轉,再直直走右轉,就會看到一扇門,上面寫著……職什麼能的教室!就是我們上課的地方啦!」


香織像旋轉陀螺一樣在奈央旁邊轉來轉去,嘴巴沒停過,眼睛閃閃發亮:「上次那個電影超級好看!還有那個爺爺,他說的笑話超爆笑的!」

醫院裡人來人往,導致電梯人爆滿,等了好一會兒才搭上。不過對奈央來說,這段時間像是一眨眼就過去了。香織一直講著話,像替她開了一場興奮的巡演,讓奈央一邊笑、一邊心跳加速,她的小腦袋瓜在香織每句稚嫩聲音中,一點一點編織出各種上課的幻想。

她也很好奇,今天會讓她體驗到什麼有趣的事情呢?

電梯「叮」一聲抵達七樓,兩人照著香織說的路線走,直到走到一扇上面寫著「職能治療教室」的大門前。

奈央看著那幾個字,忍不住笑了。原來是「職能治療」,她還以為真的叫「職什麼能」教室呢。

可能是因為香織還沒有這摩會認字吧?


門一開,一道渾厚的聲音立刻響起:「呦!香織妹妹來啦!」

站在教室內的是一位看起來超級兇的爺爺——濃眉大眼,白髮蒼蒼,聲音又大又有氣勢。他從座位上站起來,目光炯炯,好像早就注意到門口有人。

「田中爺爺!!」香織大聲回應,馬上轉身拉著奈央往前走:「你看你看!這是我說的奈央姐姐!她終於可以來一起上課了!」

奈央被拉到面前時,忍不住有些拘謹地低下頭,微微鞠躬:「田中爺爺你好,我叫伏見奈央,今年十歲,初次見面……」

她偷看了爺爺一眼,壓抑著心中的膽怯,明明白髮蒼蒼,卻精神抖擻、一點駝背都沒有,看起來跟那些卡通裡的武士爺爺一樣厲害。

「哈哈哈哈!你好呀奈央,我叫田中八部,今年七十啦!叫我田中爺爺就好!」

他笑起來的時候,臉上的皺紋像被陽光照亮一樣柔和,讓奈央瞬間卸下心防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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課程開始了,老師拍了拍雙手,把所有目光都吸引到自己身上。

「各位~今天我們要來做這個囉——」

她一邊說,一邊從籃子裡拿出一個巴掌大的紫色布包,高高舉起來,讓每個「學生」都能清楚看到。

「這是薰衣草小香包,裡面會填進薰衣草的種子,有助於放鬆、好入睡喔。」

老師的語氣溫柔,但節奏卻很清晰,像是一邊哄孩子一邊又不忘傳達要點的那種專業。


「等等我們會分組動手製作,裡頭會有針線,所以請大家注意安全~~需要幫忙就舉手找老師,好嗎?」

教室裡響起一片「好——」的齊聲應答。

接著老師開始一桌一桌發下材料包,裡面有:一小塊色彩溫和的棉布、一小團棉花、一小撮乾燥薰衣草、針線包,還有一張簡單的說明紙。


奈央一打開那份材料包,眼睛立刻就亮了。

她從來沒看過這些東西排排站在自己眼前。她在學校只上過國語、數學、社會,就算是美勞課,也頂多是搓搓黏土畫畫圖。從來沒有一堂課,會讓她這樣接觸到「真正大人們才會用的工具」。

老師開始教第一步:「我們先把棉花搓一搓,讓它鬆一點,再跟薰衣草混在一起。不要搓得太碎喔,不然香包會軟趴趴的。」

奈央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搓著棉花,每一下都像在操作什麼很珍貴的東西,力道輕得怕弄壞它。她偷偷觀察旁邊香織的手法,再自己慢慢模仿。

「接下來,我們要拿布把這些香料包起來。這裡很重要,我們要學會『反面縫合法』。」老師邊說,邊把一塊布翻面,露出背面較不光滑的那一層。

老師示範時,動作清楚到能一目了然。她會不時停下來,把步驟重複兩遍,並走下來巡視大家的進度。

奈央的眼神一刻也沒離開老師的手,今天她前所未有地專注,彷彿全世界只剩下這塊小布和這些針線。

沒有考試分數,也沒有人催她「要趕快學會」,這裡的老師用的是溫柔的語氣,慢慢地教每一步,就算她跟不上,也不會被責備。這種從容與耐心,讓她第一次覺得學習「可以是溫暖的」。


她不敢分心,不敢嘻笑,也不願放棄。

她很認真地跟著老師的節奏,來完成這一個看似簡單卻又充滿挑戰的任務。


「來各位,我們要來穿針線囉~~還沒穿好的跟老師說一下,老師會等你們!」老師拿起針與線,幾秒鐘就穿了進去,輕鬆的很。


奈央也跟著拿起材料包的針,而當看見那小小的針頭時,她愣住了。

這針太細了、洞也太小了吧?!跟她平常打點滴的粗粗針完全不同。她一手捏著細細的線,一手捏著細細的針,雙手顫抖的靠近,但是試了好幾次都穿不進去。


她側頭看看香織,小小的手指靈巧地操作著,動作流暢得像是練過無數次,也已經自顧自的開始縫著,老師甚至都還沒教到那裡。


奈央低聲嘆了一口氣。她不想打擾香織,但心裡又有點委屈。

「怎麼啦,奈央妹妹?」

抬起頭,是田中爺爺,他皺眉看著她的動作,查覺到這孩子有困難。

「田中爺爺....我...」奈央緊張的說不出話來,支支吾吾的。但是爺爺年紀一大把,什麼場面沒見過,當他看見奈央不知所措的樣子,馬上就猜出來發生什麼事情了。


「啊啦~~~穿不進去嗎?來,我教你。」

田中爺爺毫不猶豫地站起身子,走近時,腳步沉穩但不失靈活。他彎下腰,半蹲在奈央的右側,那張原本看起來有些嚴肅的臉,此刻卻多了一份溫柔。


「你這樣握太緊了,放輕鬆一點,小手要穩才好穿進去。」 他輕輕扶正奈央的手,粗糙的手掌帶著歲月的厚度,但動作卻出奇地細緻。


「這是針線,不是打針,別怕蛤~~來!試試看,從這邊穿進去。」

奈央望著針孔,深吸一口氣,鼓起勇氣再次嘗試。 這次,她感受到爺爺的手輕輕穩住了她的手指,像是在傳遞某種無聲的鼓勵:『不急,慢慢來。』


「進去了.....」 當細細的針線終於穿過那個幾乎看不見的洞口時,她有些不敢置信地低語。

「就是這樣!很好!」 田中爺爺爽朗地笑了起來,連旁邊的香織也湊過來,眼睛發亮地鼓掌說:「奈央姐姐好棒喔!我那時候也學很久欸~你不用急啦!」


奈央一邊笑一邊低下頭,臉有些紅紅的,像是久違地被稱讚的小孩,難得地感受到自己「也能做到」的成就感。

接下來,她們一起開始縫製香包。田中爺爺在一旁陪著,偶爾指點一下,也會大聲喊著:「香織小心一點別戳到手啊!妳那速度根本在比賽喔!」 香織咯咯地笑著回嘴:「才不會啦!我超厲害的好不好!」


課堂裡充滿了笑聲與縫線穿梭的沙沙聲,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,教室裡的氣氛溫暖得像是春天裡的陽光。


當香包縫製完成後,奈央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氣,淡淡的薰衣草香味混合著棉花的氣息,讓她覺得有點安心......那是一種不像病房的味道,是她這陣子最安心的一個瞬間。


她轉頭看向田中爺爺,正想說聲謝謝,卻在那張原本總是笑著的臉上,看見了一閃而逝的哀傷。

只是一瞬。 但她看見了,她肯定那不是錯覺。


爺爺原本看著完成的香包,眼角彷彿晃動了一下,像是被某種記憶輕輕刺了一下般,視線飄遠,微微一愣。可當她想看得更清楚些時,那份情緒卻又被他藏了回去,只留下他熟悉的爽朗笑容。


「做得真棒!兩位小姑娘將來可以當裁縫師啦!」


奈央沒多問,她只是輕輕點了點頭,把那顆薰衣草香包抱進懷裡,心裡有種奇怪的暖意與一點點說不上來的小小揪心。


那天的課結束後,奈央回到病房,香織還一路黏著她不放,坐在她床邊邊說邊笑,像是分享寶藏一樣講著「下次我們可以做什麼」。 她聽著聽著,卻感到額頭有點燙。


媽媽摸了摸她的臉頰,立刻說:「發燒了……」 爸爸趕緊按鈴叫護理師來,護士也很快地進來量體溫與評估狀況。


儘管這樣,奈央卻不覺得自己「壞掉了」。 她想:今天真的過得好開心啊,如果可以,她還想再下去一次,再見一次田中爺爺。


媽媽雖然有些擔心,但她臉上的神情也比以前柔和許多,爸爸也開始會露出淡淡的笑容。

雖然短暫,雖然還有擔憂,但這個病房裡的笑聲與希望,正在一點一滴地,把過去的陰霾覆蓋住。


而那顆香包,靜靜地放在奈央的枕邊,香氣持續飄散,像是某種柔軟卻堅定的陪伴。


她有時候會想:要是香織和田中爺爺還有自己,沒有生病的話,會不會過得更快樂?


(未完待續)



慾望之靈【二部曲】第3章 住院-2

幾天過去,奈央的治療仍舊緊湊。由於她的病屬於「混合表型急性白血病」,醫生安排她密集進行藥物追蹤與骨髓檢查,只要身體一出現發燒、白血球異常或其他數值變化,便要即刻處理。

因此,有時候她會整天不在病房,或是累得幾乎無法下床。即使回來,臉色也常常蒼白,呼吸微微急促,還帶著低燒。

而每次她回到病房,總會發現香織的床邊又多了什麼新東西,有時候是一副著色畫、有時候是一張學習單,那些都是她有去「上課」的證明。


那天,一踏進病房,她就看到香織的櫃子上多了一個色彩繽紛的小東西,她睜大雙眼盯著那個小玩意兒,好奇的問。

「這是什麼東西呀?」


「這是今天『上課』做的啊!超級可愛的畫框!」

香織聽到奈央的疑問,笑著從床邊跳下來,輕快地跑到奈央的床邊,整個人趴在床沿上,雙手撐著下巴,笑嘻嘻地把那個小東西遞給她。

那是一個用冰棒棍和白膠拼成的簡易小畫架,邊緣貼滿黏土捏成的小花、亮粉和彩珠,最上面還有個小巧的畫盤模型,彷彿是她的標誌。童趣十足,卻又細緻可愛。


「哇~超級可愛耶!」奈央眼睛一亮,虛弱的臉上浮出久違的驚喜神情。

她想到學校裡的美術課,大多是發幾塊黏土、幾張紙讓大家胡亂搓搓剪剪,像這樣動手做還這麼有創意的作品,實在從沒體驗過。

「對呀!都是那邊的老師教我的!」香織笑得自豪,蹦蹦跳跳地跑回床邊,拉開床頭抽屜。

她從裡頭翻出一張前幾天隨手畫的小卡片,插到那個畫框上,將它捧在手掌心上展示給奈央看,嘴角得意地翹起來。

「妳看,是不是變成一個小畫家架的感覺?」


「真的欸,好像迷你展覽喔!」奈央的語氣藏不住羨慕與開心,小女生就是很喜歡這種精緻小巧的東西,隨便一個都能吸引到她們的眼神。


香織看著奈央如此喜歡這件小東西,她心底一直想問問一件事,但是大人們每次都跟她說「不行喔~」,她想著應該也要看看奈央的想法!

於是她一屁股坐到奈央床邊的椅子上,雙腿晃啊晃的,像等故事開始的小讀者。

「奈央,妳什麼時候要陪我去上課~~?

奈央的心瞬間被撩動了,嘴角明顯往上勾了一下,香織看了,繼續興奮道

「我跟你說喔!上課超級好玩欸!每次上課都不一樣喔!有時候是看電影、有時候講故事,像今天就是做美勞!」

香織滔滔不絕,就像一個努力推銷保險的保險員,嘴上不斷的說著上課哪裡好玩、可以做甚麼事情.......

但奈央臉上卻浮現一絲猶豫的神情。

「我也好想去……」她低聲說,小手緊握著棉被。

她知道,自己病情比較不穩,醫生總是再三叮囑她要留在病房接受密切觀察。她的白血球太低、感染風險太高,任何一點小發燒都可能演變成危險的急性感染。

她還在燒。手背上還插著留置針,輸著溫溫的點滴,骨頭有一點隱隱作痛,像風一樣從背脊爬過來。連笑都會累,但她還是努力笑著,不想讓香織擔心。

「叩叩──」

就在這時,病房門被敲了敲,兩個孩子思緒中斷,都停下正在做的事情,一起看向門口。

「我進來囉!」

是奈央的媽媽和爸爸。他們端著洗好的水果走進來,一進門就感受到室內那種特有的氣氛:明明是病房,卻有笑聲、有光。

身為母親的她,對於孩子的情緒總是能很快敏感察覺到,她感覺奈央有點不開心。

奈央那個閃著渴望的眼神,卻又明顯壓抑著的模樣,她再一瞥香織手上的畫架與笑容,幾乎立刻明白了怎麼回事。


她放下水果,走到奈央床邊,蹲下身子,望著她有點失落又帶著小希望的眼神,心裡突然有些發酸,卻又隱隱浮起一絲暖意。

自從搬進這間病房後,她和先生已經不止一次偷偷討論:奈央的笑聲,好像變多了。


雖然病情還在控制,雖然每天的報告數值依舊讓人緊張,但那種瀰漫在空氣中的哀傷感,好像一點一滴被這個病房裡的溫暖所驅散。

香織,這個小小的女孩,用她的畫、她的聲音、她的笑,撐住了奈央,也撐住了兩位早已筋疲力竭的父母。

媽媽想了想,輕聲說道:「不然......媽媽下次幫妳問問醫生叔叔看看吧?看能不能去一次?去上你一直想去的『上課』......」


「真的嗎!太好了媽媽!」奈央眼睛一亮,整個人胸膛都挺了起來,語氣高昂地說著,

「我也想跟香織一起去玩!」


「好耶好耶!」香織馬上接話,眼睛閃閃發亮:「我跟妳說!雖然那邊沒有跟我一樣年紀的小孩,可是有叔叔阿姨,他們人都超好!」


「還有個爺爺!」她一臉神秘地壓低聲音,「雖然他看起來很兇,但他對我超溫柔的唷!」


奈央睜大眼睛:「爺爺?」


「嗯~~我下次帶妳去就知道了,他有時候會坐在窗邊,看起來像在發呆,可是有時候講話又超大聲,嚇死人哈哈哈~~我最近都跟他坐一起,然後一起玩!」

香織笑得一臉幸福,奈央也忍不住跟著笑了,心裡默默記起來「一個看起來超兇的爺爺」,她也想見見那個爺爺,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很兇。

窗外午後的陽光透過窗簾灑進來,落在那個畫架上,亮晶晶的。


她期待著下一次,也許自己也能成為那個教室內的一份子,跟著大家一起做美勞、一起畫畫、一起分享喜悅。


而站在一旁的媽媽,悄悄握住了爸爸的手。兩人相視一笑,雖然那雙手有些冰,但她心裡卻暖得像有春天正在發芽。


也許還會痛,也許還會難熬。

但這一切,好像真的能夠慢慢好起來。


(未完待續)

慾望之靈【二部曲】第3章 住院-1

 白色的牆壁上,貼著幾張彩色的畫作。

不是印刷品,不是卡通人物,而是一張張像是小朋友自己畫的肖像畫。用色大膽、線條活潑,每張畫裡的人臉都笑得燦爛,像是真的很開心那樣。

奈央踏進那間病房時,幾乎是被那片顏色嚇了一跳。

她原以為這裡會像之前短暫住過的觀察病房一樣,冷冰冰、靜悄悄,牆壁空空的,只有機器聲嗶嗶聲和針筒的金屬光。但這裡不一樣,真的很不一樣。

病房內擺著兩張小小的兒童病床,隔著一條柔軟的布簾。牆邊放著一個木頭畫架,旁邊堆滿了紙張、水彩筆、粉彩條,還有幾個半乾的調色盤。陽光從窗外灑進來,映在畫布上,顏色也亮得像活過來一樣。

那不是普通的畫。那是某種溫暖的氣息。


「啊!妳來了──」

一道清脆的聲音從拉簾後面冒出來,一個比奈央還矮一點的小女孩探出頭來。她穿著粉紅色的睡衣,頭上戴著粉色兔子小毛帽,帽子底下稀疏的頭髮是她過往做化療的痕跡,但笑容卻很燦爛,眼睛像玻璃珠一樣亮晶晶的。

「我是羽田香織,今年七歲!!是妳的室友喔!妳以後就住這啦!」


「啊……你好,我是伏見……奈央。」


奈央小小聲地回應著,眼睛環顧四周,還在適應這個和想像中完全不同的地方。

香織拉開拉簾跑過來,毫不拘束地上下打量她,注意到奈央看向畫作的眼神,她驕傲地一轉身,指著牆邊那些畫。

「妳剛剛有看到那些嗎?好看吧?嘿嘿!!那些都是我畫的喔!」


「咦?!這些……都是妳畫的?」

看見眼前的東西,原本還在觀察的心情全部一掃而空!奈央瞪大了眼睛,不可置信地望著那一幅幅畫布、素描、顏料瓶……連牆角那張巨大的溜滑梯圖都畫得栩栩如生,金屬的反光、陰影、角度都清清楚楚。


「對啊!我沒上過學,也不能出去玩,所以我都看爸爸媽媽帶來的書,再自己想像出來畫的。」

香織興沖沖地從床邊拿出一張畫紙:「妳看!我畫的這個像嗎?他們說這個是『溜滑梯』!」


奈央看著畫,眼睛幾乎閃起光:「哇!真的就是這種!妳畫得好棒喔……」


「可是我都沒玩過啦...嘿嘿...我沒去過學校...」

香織低下頭,語氣裡沒有抱怨,只有單純的遺憾。由於四歲就被確診白血病,她長期住在醫院,沒有去過學校,也沒有上學,所有認知與學習都是藉由父母帶來的書來補充的。

不過也還好病情控制的還不錯,目前走向慢性化控制。

奈央微微一怔,她沒想過眼前這位小女孩居然連「溜滑梯」都沒玩過,溫柔的她心生憐憫,伸手輕拍香織的手背,語氣真摯的說,

「那等妳病好了,一定要來我們學校。溜滑梯還在,我會帶妳玩,還介紹我很多朋友給妳認識……」


香織猛然抬頭,雙眼發亮:「真的嗎?那你要當我的第一個朋友!」

「哈哈哈可以呀!我們可以一起去玩很多遊戲喔!」

兩個孩子相視而笑,奈央和香織各自都交到了「第一個朋友」。


從那天起,病房就不再是冰冷的「病房」了。

雖然奈央還要定期去做檢查,有時甚至一整天都不在房裡,比如抽血、照影像、做骨髓穿刺、討論移植準備等,但只要她一回來,香織就會立刻撲過來。


「妳終於回來啦!我今天無聊死了!」

「對不起啦,我今天被針插來插去,現在手還痛呢……」

「哼~我還以為妳不要我了咧!」

香織嘴上說得氣鼓鼓,卻早已準備好新的畫紙、糖果和滿肚子想分享的事等她回來。


奈央總是笑笑的,語氣就像真的姐姐一樣:「那你跟我說說!今天又玩了什麼?」


夜晚她們常靠在床上聊天,香織畫圖,奈央講學校的故事:

「我們班有一個男生超吵,午休時間還在演恐龍咬人……然後老師進來的時候就超級生氣!」

「哈哈哈!那妳有沒有畫出來!」

「我不會畫啦~改天你畫!」


香織說她沒朋友,奈央就說:「我借你十個!」

香織說她沒玩過盪鞦韆,奈央就邊比邊解釋「是這樣盪的啦!會咻咻咻的!飛~~~出去!」

香織也會笑著模仿,玩累了就兩人一起笑倒在床上。


某天晚上,病房外的天花板燈閃了幾下,護士正巡房換藥。奈央靠著枕頭,翻著香織給她看的畫冊,指著一張海邊的畫問:


「你真的都沒學過嗎?怎麼會畫這麼好啊……這張的天空顏色好像真的在閃一樣。」

香織笑嘻嘻地說:「有啦,我是住進來以後才開始學的。」

「咦?」奈央聽聞,好奇的坐了起來,洗耳恭聽。

「之前有一次去參加樓下七樓的『上課』,那時候我很小很小,都不能出門、也沒人來陪我玩,我就一直發脾氣、躲在棉被裡哭。」


「真的假的……妳看起來都在笑欸。」奈央愣了一下,她眼前的女孩總是不吝嗇的展開笑顏,看不出來她曾經是那種「一直發脾氣的小女孩」。


「那是現在啊!以前我超不乖,還會亂丟水杯!」香織做了個皺眉鬼臉,奈央忍不住笑出來:「真的假的~那妳的爸爸媽媽不怕嗎?」

「我媽媽直接把我拖去,一開始我超不想去!!結果那天剛好有水彩課,我就畫了一隻我最喜歡的企鵝,然後……老師說我畫得很好。」

她頓了頓,聲音低下來一點。

「我那時候第一次覺得,啊……我好像不是只能生病,還可以做一些很漂亮、很好玩的事情。」

香織嘴角帶笑地撥著自己的頭髮,像在說一件小事,但語氣裡藏著微小卻真實的驕傲。

而奈央也對於這件事情感到很神奇:在病房中,也有很多事情是可自己掌握的。


「之後我每週都有參加去七樓的課,老師教我很多種畫法,還會帶我們畫海、畫櫻花、畫自己夢到的東西……」

「也太酷了吧……」奈央眼神發亮,好像開啟了一片新大陸,她沒辦法想像,原來冷冰冰的醫院,裡面也會教大家畫畫?

如果有機會,一定要一起去看看!


「然後我媽媽看到我真的畫得很開心,就開始偷偷買畫布給我,還買了調色組跟畫架。爸爸一開始說浪費錢,但後來也一起幫我釘架子喔!」

香織邊說邊比畫,她語氣飛快,完全看不出來她是一個白血病患。

窗邊的用具透漏著這幾個月香織的變化,從自暴自棄到活潑開朗,也是一種對自我的生活態度。有人生病了會很傷心很傷心,都提不起勁來;但也可以像香織一樣,努力振作,活出精彩。

「難怪你有這麼多畫……」


「嘿嘿~那我以後也可以教妳畫畫啊!」


「好啊,但我可能只會畫火柴人……」回想起之前,她上課無聊時都會在課本上面亂畫,那個跟香織的畫比起來,根本小巫見大巫,沒辦法比擬

奈央想到這,尷尬的抓抓頭。


「哈哈哈哈!火柴人也很可愛啦~~妳的火柴人一定是全世界最努力上學的火柴人!」

她們兩人笑作一團。畫冊滑到床下,護士走進來用點滴,奈央還在笑,香織眼角也還閃著光。


病房的窗戶外,是黑夜,但裡面有顏色。


病痛還是存在,藥還是苦的,但生活像被加了一點糖。不是很甜,但足以撐過一天又一天。

就連病房外的護士也說:「妳們兩個的病房是整層最快樂的房間耶!我在隔壁都聽得到你們的笑聲!」


奈央每次聽到這句話,都會偷偷笑。

她知道,是香織的關係。

那個一直陪她、一直畫畫、一直笑的小妹妹,那個像妹妹一樣的女孩。


她好像……開始習慣這樣的生活了。


(未完待續)

2025年7月17日 星期四

慾望之靈【二部曲】第2章 病-2

骨髓穿刺結束的那天,伏見奈央整個人像是被挖空了一樣,彷彿失去了靈魂般。

她躺在病床上,眼睛睜得大大的,一眨不眨地盯著天花板,看得父母心疼又無能為力。

她的背部還在隱隱作痛,那是一種滲進骨頭裡的痛,比打針痛得多,也比跌倒難熬。她還記得那根粗粗的針刺進她背後時,她尖叫、掙扎、哭著喊「不要了!拜託!不要了!」,喉嚨是多麼疼痛、乾裂。

但那些聲音早就消散在醫院冷冷的牆壁裡,甚至沒有人記得,因為醫院天天都會發生類似的事情。

她一直記得那個痛,甚至記得護士把她按住肩膀的手有多用力,記得醫生戴著口罩時眼神有多冷靜,記得自己的手指不停顫抖——像一隻壞掉的娃娃。

之後,爸爸媽媽開始用各種東西安慰她。

蛋糕、布丁、她愛喝的草莓牛奶。還有一個新買的小熊娃娃,是她之前路過百貨時說過想要的那一隻。

但那些東西,她都只看了一眼。她吃了一口蛋糕後就再也吞不下去,抱著小熊時也沒感覺特別開心。

因為那種痛,已經不是禮物能補償的了。

她心裡一直有個疑問,一直繞來繞去,像根釘子一樣卡在那裡。

這幾天,她試著問、拐彎抹角的問:

「我是不是生了很嚴重的病?」

「我什麼時候可以回家?」

「爸爸我想出去玩。」


媽媽愣了一下,然後摸摸她的頭說:「只是要多觀察幾天啦,小感冒也會住院的,別擔心。」

「不太嚴重啦,等幾個報告出來,就會好了。」

爸爸低頭幫她削蘋果,語氣輕描淡寫,似乎有意隱藏他內心的不安焦躁。


可是?如果不嚴重,為什麼要抽那麼多血?

如果不嚴重,為什麼要抽我的「脊髓液」?

如果不嚴重,為什麼這麼痛!?


她不敢再問了。因為她知道,他們在騙她。

---

隔天,醫生拿著檢查報告走進病房。陽光一樣照進窗戶,但怎麼也照不亮他臉上的表情。

醫生翻著病歷本,聲音低沉:

「血液檢查結果出來了,紅血球、白血球、血小板都大幅下降,尤其白血球數量異常……再加上反覆發燒、臉色蒼白、身體倦怠、出血點等症狀——可以確診,是白血病。」

爸爸整個人像被人當頭棒喝,身體晃了一下,眼睛直直盯著空氣。


「最可能是『混合表型急性白血病』,是一種罕見、比較難處理的類型。」

醫生頓了頓,補充說:「目前只能靠化療穩定,長期來看,還是需要骨髓移植才能根治。我們會立即啟動骨髓配對登記程序,盡快尋找適合的捐贈者。」

像被宣告死亡,媽媽一聽聞這悲痛萬分的消息,全身癱坐在椅子上,嘴唇發白,像是瞬間失去了全部力氣,手扶著椅子邊,差點沒滑下去。

爸爸憤恨緊握的雙拳不知能砸往何處,苦尋無果之後,只能轉過身,對著窗外怒吼:「她才十歲啊!!十歲而已啊!!」

聲音沙啞撕裂,像在質問上天一般,悲痛欲絕。

奈央聽見了,她當然聽見了。

那一瞬間,她終於明白,自己得的病不是普通的感冒,也不是住幾天院就能好的。

她小小聲地開口,聲音輕得幾乎像風:

「我……我會死掉嗎?」

醫生蹲下來,語氣不像剛才跟大人講話那樣嚴肅,而是變得像在說故事一樣溫柔。

「奈央,妳知道嗎?我們身體裡面,其實藏著一間很大很大的工廠呢。」

奈央眨了眨眼,沒說話,只是靜靜聽著。


「這間工廠就在骨頭的裡面,叫做『骨髓』,它的工作是製造很多很多對身體有幫助的東西:像是讓妳有力氣的紅血球、幫妳打敗壞菌的白血球,還有可以讓妳不會一直流血的小兵,叫做血小板。」

「但是現在啊~~工廠裡突然有一台機器壞掉了,它做出了太多錯誤的白血球,壞掉的東西塞住整個工廠,讓其他該工作的部分都做不出來了。」他看著奈央的眼睛,語氣變得很溫和,有時候語氣還拉點長音,升點高調,經常變換,趣味十足。

奈央聽著聽著,感覺像在聽故事一樣,也開始想像自己身體有一台機器,會製造很多很多東西出來……然後可能出現故障了?!

「所以妳才會覺得很累、牙齦流血、容易瘀青,這不是妳做錯什麼,而是……工廠出了點問題。但我們會想辦法修理它,好嗎?」

他得用著孩子聽得懂的話語去解釋,不能危言聳聽,嚇到孩子。

身為醫者的他,最清楚患者心態對病情的重要性。


心中的畫面想像完畢,奈央似乎有比較了解了,緩緩點了點頭,原來是有東西壞掉了呀~

再來,醫生站起身子,看向爸爸媽媽,解釋道,

「這種病以前幾乎治不好,但現在不一樣了。只要能配對到骨髓、有合適的治療計畫,是可以活下來的。

「我們一定會盡全力幫奈央找適合的捐贈者。」

奈央在旁聽著,其實不太懂「配對」是什麼,也不完全理解「移植」什麼意思,但是她聽到「盡全力」這三個字,代表醫生會努力的救她!修理她的工廠機器!

媽媽總是說『只要努力,沒有什麼做不到的!』

想到這裡,她也燃起一點點的希望!


她露出一抹淺淺的微笑,像是要安慰他們,努力坐直身體,然後輕聲說:

「爸爸媽媽!醫生叔叔說會幫我修好我的工廠的,你們不要再哭了好嗎?」

媽媽立刻紅了眼眶,忍著淚點頭,爸爸則握住她的手,沒有說話,只緊緊抱住她的肩。


奈央看見爸爸媽媽稍微打起精神了,心情稍微踏實點。

但後背上的、隱隱作痛的那傷口悄悄提醒著奈央,恐懼還是留存在心中,那是對未知的恐懼。


機器壞掉了,如果修不好怎麼辦?

如果來不及的話?我會不會沒辦法回家?

那份不確定感,正慢慢的、一點點的佔領奈央的小心臟。


(未完待續)


慾望之靈【二部曲】第2章 病-1

翌日,醫生翻著病歷本走進病房,臉色凝重。陽光從窗簾縫隙斜灑進來,卻怎麼也照不亮他低沉的聲音。

「血液檢查的數值……白血球低到剩下正常值的一半,紅血球和血小板也明顯下降,再加上發燒、倦怠、臉色蒼白、出血點……我們懷疑是白血病。最可能是急性混合型......但得做骨髓穿刺才能確診。」

那串詞語像是一串冰冷的鐵珠,一顆顆砸在地板上,聲音不大,卻讓人心驚膽顫。

奈央聽不懂那些話,她只聽懂了「白血病」三個字。

但她知道很嚴重。因為爸爸僵住了,眼睛死死盯著地板一動也不動;媽媽則像被捶了一拳一樣,瞬間睜大雙眼,嘴唇發白,差點沒站穩。

「白……血病?」她怯怯地開口,眼神裡帶著困惑,以她才10歲的小腦袋瓜,只能從字面意思上理解,有「病」這個字代表生病了,但前面那兩個字,她想不透。

『我的血是白色的嗎?但是我流鼻血的時候,看起來是紅色的啊?』

她盯著爸爸媽媽的臉,想從他們的表情裡找到答案。可他們都沒看她,只低著頭,像是連呼吸都忘記了。

下一秒,媽媽立刻彎下腰,擠出一個笑容,看起來勉強疲憊:「沒事的,寶貝,只是要做個檢查。」

「會很久嗎?」

「.......很快的,不會痛。」媽媽語氣一頓,故作輕鬆的說。

但即便如此,奈央還是感覺得出來,那句話是假的。

這可是她的媽媽,她怎麼會不知道,她在騙她。


心底深處總有一絲不安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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時間到了,有人敲門。

她被推進白色的處置室,天花板上的日光燈白得過分,讓人睜不開眼。

醫生戴著口罩,身邊圍著兩三位護士。她被安排側躺好,背後冰涼的消毒棉擦過肌膚,讓她忍不住的發抖。

「來,奈央,等一下會從這邊抽一點骨髓液出來。」醫生輕聲說,「會有點不舒服,不過妳很勇敢,很快就結束了。」

「……可以不要嗎……?」她輕聲問,骨髓液是什麼??聽起來很痛,一想到就害怕的眼淚在眼眶打轉。

「不行喔,小朋友,這對妳很重要。」護士柔聲說,摸了摸她的頭。

爸爸媽媽就在她的左右兩側,分別緊緊握住她的手。

「來,深呼吸,3、2、1。」隨著倒數結束,醫生也開始動作,

然後——

針頭穿透皮膚,再進入骨膜的瞬間,劇烈的疼痛炸開。

「──啊啊啊啊啊啊!!」

她尖叫。

那不是普通的痛,是一種從骨頭深處撕開的痛,像是有人把她的脊椎挖開,像一把燒紅的刀子直接插進她的身體。

「不要了!!拜託不要了!!嗚嗚……我不要了!!痛──太痛了!!」她哭著掙扎,聲音嘶啞破碎,像受傷的小動物一樣。

護士輕輕按住她的背:「快好了,寶貝,再忍一下下就好了。」

那聲聲悲痛嘶吼,傳到父母耳中,那是何等的痛苦、折磨!天下哪個父母願意看到自己的兒女受到這些對待呢?


然而在無情的病痛前,一切只能承受。


「妳是最勇敢的孩子……真的很棒……媽媽在這裡,媽媽都在……」媽媽已經哭到幾乎說不出話,她也只能在這裡陪伴奈央。

她非常明白,這些都是醫療作業,是必須做的事情。

爸爸的手微微顫抖,用力抓緊奈央,他能不心痛嗎?這可是我的寶貝女兒!他緊握冒汗的手心,努力遏止自己為了保護女兒,而揮出的拳頭。


她拼命搖頭、掙扎、尖叫,但那根穿刺針仍在抽取著骨髓,像是把她的靈魂也一併拉出來。

她感覺自己的身體不是自己的了,只剩痛,滿腦子都是痛,像海嘯一樣,把所有意識都吞噬。

「好痛……拜託……拜託了……媽媽!……我不要!……爸爸!我要回家!!!」

奈央無力抵抗,扯著嗓子叫喚著此生最親近的兩個人,但卻只是徒勞。

不知過了多久,但也許只是一下下?感覺已經過了半輩子,她感覺眼前天旋地轉,聲音變得模糊。

想再說些什麼、叫出聲,但舌頭已經動不了了。她雙手無力攤下,冷汗併發。

最後,她終於撐不住,整個人昏了過去。


(未完待續)



2025年7月16日 星期三

慾望之靈【二部曲】第1章 生日蛋糕-2

白色天花板靜靜地掛著一盞燈。

伏見奈央睜開眼,第一眼看見的就是那盞燈,有些刺眼,卻又不那麼真實。

燈光像是蒙著一層霧,在她半醒的視線裡輕微抖動、發白、發亮,讓人搞不清楚這裡到底是夢還是現實。


空氣中瀰漫著消毒水的味道,嗡嗡作響的儀器聲在耳邊若有似無,如同隔著牆傳來的水聲。

她下意識想動一動手指,卻發現手背有一根冰冷的針管插入皮膚,那一瞬間的拉扯感讓她倒吸一口氣。

她想抬手看,但四肢像灌了水泥一樣沉重,連轉頭都覺得費力。


她張開嘴,想說話,喉嚨卻像乾裂的紙片,一開口就是刺痛與沙啞。

胸口有些悶,一呼吸就覺得氣吸不進來,像是剛從深海裡浮上水面的瞬間,還沒來得及喘息,耳朵卻又一陣一陣地嗡響。


右側有什麼溫暖的東西正緊緊握著她——

那是媽媽的手,骨節緊繃,指節發白,整夜沒放開過。


媽媽的眼睛紅腫到幾乎睜不開,臉頰佈滿了乾涸與新落的眼淚痕跡,手裡還攥著一張皺巴巴、沾了鼻水與淚水的衛生紙。

發現奈央醒來時,她猛地坐直,像觸電一樣用雙手包住奈央的臉,聲音顫抖得幾乎斷裂:


「奈央......你醒了?你....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?」


奈央眨了幾下眼睛,眼角刺痛。她看著媽媽哭得狼狽的臉,感覺一切都好奇怪。

我......這是哪裡?

我怎麼會在這裡?

不是我生日嗎?不是剛剛還在吃蛋糕嗎?


她想問,卻說不出話。

她只覺得自己好像睡了一百年,全身肌肉都不聽使喚。

喉嚨乾得像有沙子卡在裡面,舌頭重得無法抬起。

她費力地搖了搖頭,小小幅度,像風中飄搖的紙片。


媽媽立刻站起身去倒水,她語無倫次地說著,臉上的眼淚怎麼擦也擦不完,一邊還喃喃著:「沒事沒事,媽媽在.....很快就好,很快就好......」


伏見奈央眨著眼,努力讓自己清醒一點。她的視線在牆上的病歷表與天花板之間搖晃,耳邊傳來醫療機器的低鳴聲與走廊外的腳步聲。


她終於明白——自己在醫院。


但她還不明白的是,這一場病,將會改變她的整個人生。


爸爸坐在一旁沙發上,神情呆滯,似在思考著什麼。一隻手捂著臉,指縫間也是滿是濕痕。

「爸爸.....您怎麼了....?」

她聲音幾乎細微到聽不見,但爸爸還是聽到了,他暫時放下混亂的思緒,強忍住情緒,馬上站起身走過來蹲下,雙眼迷濛的看著她,

「沒事的,妳只是有點不舒服.....住院幾天就好了,好嗎?」

奈央點點頭,可是心裡卻隱隱發冷,她有好多為甚麼,好想要說出來,但始終沒有問出口。


『為什麼我這麼累?為什麼我手上有這個東西?』

『如果是只有點不舒服?為甚麼爸爸媽媽要哭?』

——為甚麼呢?


在奈央有一百個為甚麼時,醫生來了,頓時空氣變的緊繃。隨著醫生的一個眼神,爸爸媽媽相繼走出病房,醫生把門輕輕帶上。

她聽不見外面的對話,只看到玻璃門外,媽媽的臉色越來越白,直到崩潰。

她看見,媽媽痛哭失聲,幾乎癱坐在椅子上,像是突然被全世界拋棄了一樣;而爸爸緊緊摟住媽媽,一句話也沒說。

奈央看著他們,第一次從心底感到恐懼。

比任何一次考試更怕,比做噩夢醒來更怕。她彷彿看見自己的身體裡,正在發生什麼壞掉的事,一點一滴吞掉她的未來。


那天晚上,媽媽回到病房,眼神紅腫得像剛哭過卻又要努力微笑。

「妳是媽媽最勇敢的孩子對吧?不管是什麼病,我們一起努力,好不好?」

奈央望著媽媽沒有說話,只是緊緊點了點頭。她想哭,可是她不敢。因為她從媽媽的眼裡看出來,如果她哭了,媽媽也會垮掉。


過了一會兒,爸爸也進來了,輕輕放下一盤草莓小蛋糕,嘴角扯出一抹勉強的微笑道,

「妳還沒許願呢,小壽星。」

奈央沉默地看著蛋糕,像在看另一個世界的東西。

這不是家裡的那個很大很大的、上面裝滿草莓的蛋糕,反而看起來是樓下超商臨時買的,奶油還因為離開冰櫃太久而塌陷,插了一根不知道從哪裡來的蠟燭,根本不是原本準備好的「10」。

那根蠟燭搖搖晃晃的火光,照著媽媽淚痕未乾的臉,爸爸泛紅的眼眶,和她自己蒼白得不像樣的手背。

她小聲地閉上眼,在心裡許了一個誰也聽不見的願望:

『明天醒來,一切能像昨天一樣,好嗎?』


那晚,媽媽睡在她身邊,一直發出細細的啜泣聲,以為她聽不見。

而她,聽著那細微的聲音,徹夜未眠。



(未完待續)

夢.分裂 引路文

 幹,有完結的就這個小說,我真的快笑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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慾望之靈【二部曲】引路文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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慾望之靈【二部曲】第1章 生日蛋糕-1

「奈央,起床囉~~」

媽媽的聲音透過剛被拉開的窗簾,連同晨光一同灑進房間。窗外是城市住宅區早晨獨有的喧鬧聲,有孩子在巷口追逐,也有送報機車穿梭而過的聲音。

這裡是東京郊區的一處舊式公寓,樓梯會吱嘎作響,但每戶人家門前都有一小盆努力綻放的花。

「快起來~~你猜猜今天是什麼日子?」看見依舊在床上賴皮的女孩,媽媽好氣又好笑,仍不厭其煩地呼喚著床上抱著棉被的棉被蟲。

伏見奈央睜開眼的瞬間,鼻尖便聞見了牛奶與草莓的香味。她翻了個身,整個人縮進被窩裡,聲音悶悶地傳出來:「唉喲!我知道啦!今天是我生日嘛!」


她的房間擺設簡單,小書桌上堆著昨晚沒收起來的畫具和一張畫到一半的生日卡,地板上放著一雙鬆鬆垮垮的居家拖鞋,牆上貼著她最喜歡的動畫角色海報,已經有些捲角了。


「哇~竟然還記得!」爸爸經過門口看見這畫面,也一起湊上前來,戲謔地捏了捏她的臉頰,「小壽星今天要許三個願望才行喔~」


「我要吃蛋糕、吃蛋糕、再吃蛋糕!」她一邊笑著一邊從被窩裡鑽出來,陽光落在她的額頭上,反射著窗外那棟對面老公寓的紅磚牆,一切都平凡,但幸福。


「喂~」媽媽笑出聲,把餐盤端到床邊,「那先吃早餐,等等要出門囉。」


桌上是奈央最愛的奶油厚片與玉米濃湯,還有一杯粉紅色的草莓牛奶。看起來很普通,但這就是他們家的日常:一如既往的溫柔、安穩,從小到大都沒變過。


吃完早餐後,一家三口踏出公寓門口。天氣晴朗,陽光在柏油路面反射出溫熱的白光。街坊鄰居見到奈央,都會笑著招手:「小奈央,生日快樂喔~」

「謝謝阿姨~~」

她乖巧地回應每個人,笑容像初春的陽光一樣柔和。大家都喜歡這個善良有禮、笑起來會讓人心情也變好的孩子。


她是家裡的唯一寶貝,爸爸媽媽的世界幾乎都繞著她轉。從出生到現在,所有生日都是三個人一起過。沒有多餘的兄弟姊妹,也沒有分心的爭寵——只有她,一人擁有全部的愛。


爸爸裝作神秘地說要帶她去看電影,一邊故作神祕地遮住售票機螢幕,不讓她偷看片名,還半開玩笑說:「只能保證不是恐怖片~其他就祕密啦!」


媽媽則偷偷把一個小小的包裝盒藏進她的背包裡,在百貨公司門口悄悄貼近她耳邊說:「只能晚上拆喔~猜猜是什麼?」


奈央笑得幾乎停不下來,甚至在百貨電梯裡自己轉了兩圈,裙擺飛起來像小陀螺一樣。旁邊的路人看了也忍不住笑出聲,媽媽開心地看著她,嘴裡碎念著「都幾歲了還在轉~」,但眼神裡全是寵溺。


午餐是她選的漢堡套餐,爸爸點了一大杯她愛喝的葡萄汽水,然後假裝搶她的薯條。媽媽拍了他一下,說「小孩子的東西你也搶」,但語氣裡沒有一絲責備,反而像是在撒嬌。


對奈央來說,這樣的日子很平凡,卻是她最愛的模樣。


她甚至有點捨不得今天這麼快就過去——


因為,晚上回到家後,真正的驚喜才正要開始。


「生日快樂!!」


燈一亮,整個客廳被氣球和彩帶裝飾得像是童話場景。

粉色與黃色交錯的紙條從天花板垂下,地板還貼著一張張畫有奈央笑臉的小貼紙,牆上寫著大大的「Happy Birthday」。


幾位親戚與鄰居的小朋友、還有學校的朋友們都站在那裡,臉上滿是笑容,有人手裡捧著禮物,有人舉著相機拍照。


奈央一看到大家,整個人都呆住了。她忍不住撲進媽媽懷裡,眼眶紅紅的:「你們騙人!!你們早就偷偷準備好了對不對!」


媽媽也摟著她,笑著說:「對啊,因為你是我們最重要的人啊。」


爸爸在一旁也湊過來,輕輕戳她的額頭說:「今天全世界都是妳的舞台,小壽星。」


桌上是一個草莓鮮奶油蛋糕,白淨的奶油上擺滿了亮晶晶的果醬與紅通通的草莓,中間用巧克力醬寫著:「給最愛的奈央,生日快樂❤️」


大家圍著她,輪流拍照、祝福、擁抱。


有同學笑著說:「我也想有這樣的生日派對啦~」

鄰居阿姨摸著她的頭說:「我們家那個一直說要當妳的朋友,因為妳對他最溫柔了~」

親戚們打趣:「要不要給妳開個粉絲簽名會啊,小奈央~」


她被笑聲與愛包圍著,快樂得幾乎想轉圈圈、唱歌、跳舞,所有的幸福都聚集在這一刻。


那一刻,伏見奈央真的覺得,世界沒有什麼好害怕的。

她被這麼多人愛著,她只要這樣過每一個生日就好了。

一直這樣下去就好了。


可惜——

「一直」這個詞,從來都那麼脆弱。


在點完蠟燭、大家拍手歡笑的瞬間,奈央忽然眼前一黑。

世界像是被某個人無預警地關掉了聲音與光線。


她晃了一下,蛋糕的香味忽然變得遙遠,胸口發悶,四肢冰冷。

她想開口說話,卻一句也說不出來。


下一秒,她整個人就往後倒去——


「奈央!!」


「怎麼回事!?」


「叫救護車!!快!!」


混亂的聲音炸裂開來,笑聲瞬間變成尖叫。

相機摔落在地,氣球被踢飛撞上天花板,剛剛還舉杯歡笑的人此刻滿臉驚慌,七嘴八舌、倉皇不已。


媽媽衝過去抱住倒地的奈央,哭喊著:「怎麼了?奈央你醒醒啊!你不是說還要吃蛋糕嗎……你睜開眼啊!」

爸爸則跪在一旁拼命按她的胸口,手指顫抖,不知道該怎麼辦。

鄰居家的哥哥呆站在原地,小女孩們已經開始哭,整個場面如被時間撕裂。


奈央的視線模糊,只看到媽媽那雙哭到發紅的眼睛,淚水不停地落在她的臉上。

她想說一句「沒事」,卻一句也發不出聲音,只覺得全身沉重得像被海水吞沒。


她聽不清耳邊的聲音了,只感覺世界遠去、遠去。


在意識完全沉入黑暗前,她只聽見爸爸撕裂般的絕望吼聲——


「她才十歲啊!才十歲啊!!」


(未完待續)

就一個心血來潮繼續補坑

距離現在10年了好扯喔@@以前的設定超級矛盾啦~開始重新構思了哀

希望大家看的開心QQ

2025年7月14日 星期一

慾望之靈【首部】引路文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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慾望之靈【首部】第15章 終章-2

 「那是什麼意思?」

結衣停下腳步,手中還提著那盒剛買的小蛋糕。如果她沒聽錯的話?只剩五分鐘?

她和綺此刻正站在澄光平交道中央,地面閃爍著警示燈光,遠方的警鈴已經開始響起。


綺輕鬆地轉了轉手腕,笑容甜膩:

「意思是——妳快死啦,結衣。」


「……什麼?」她眉頭緊皺,不敢置信。


綺一臉天真地笑著說:「妳忘了嗎~每一個願望,都要花『時間』才能完成呀~」


「……可是你從來沒說,那個時間,是我的『生命』!」


「但是......我說過那原本就不是你的呀?再說了,妳一直許得這麼開心,我也不想潑妳冷水嘛~」綺語氣還是那樣輕飄飄的,像在玩。因為對於綺來說,她只是在敘述事實罷了,她並沒有說謊。


她話一說出口,腦中卻突然閃過一幕早已遺忘的畫面——那是在她們初見的時候,綺當時笑著說的話:

『嗯....反正原本就不是妳的東西,不用擔心。』

她當時當作是天使下凡,什麼慾靈什麼鬼,她都不在乎,她只在乎是:有人來拯救她了。

那股能力超越科學超越現世,美好閃耀,以至於她沉浸在其中,也從來沒有真正追問過。


結衣腦中閃過一絲片段,渾身顫抖,好像聽懂了什麼?又不夠明白,她不明白「不屬於自己」是甚麼意思?!

「這可是我的生命!怎麼會不是我的!」


『從剛剛到現在,綺到底在說甚麼??!!』

結衣低頭看向自己的手指,已開始不由自主地顫抖:那是來自身體、深層的恐懼,

接下來難道要開始異變了嗎?還是、還是......?

顧不及多想,身體的反應比頭腦來的快,未知恐懼蔓延全身,雙腳踉蹌往後退了幾步。

結衣摀著自己的嘴巴,嘗試讓自己不要因為懼怕而尖叫出來。她怒力壓制身體帶給她的顫慄,語速急促:「不行、不行……我不要死,我還有好多事還沒做!我要跟內原結婚、我還想當媽媽,我還想老了以後一起在公園遛狗……」


她的呼吸越來越亂,雙手緊抓住綺的衣袖,幾乎是崩潰地哀求:

「你把時間還給我……拜託你……我希望、我希望我可以活下去!我、我、我許願我還可以活50年!!」


綺看著她,沒回答,只是維持那抹不變的微笑,自顧自的說,

「我可以讓妳選擇怎麼死喔~」綺說,「可以舒服地離開,安樂死那樣!當然啦~~也可以不舒服的,就像五島那樣……啵一聲,啪地裂開。」


綺不變的笑容,以往會被結衣認為是天使般的恩賜,現在那勾起的嘴角則是像一把銳利的尖鉤,鉤向孤立無援的結衣,恐怖的令人作噁,看得人心慌慌。


「去死啦!!!」

結衣歇斯底里地吼叫起來,踉蹌地後退一步,眼神閃著顛狂,「你這個騙子!!你根本是惡魔!!你騙了我!!你說我是特別的!!你說我值得幸福!!」


她的聲音一瞬間失控、顫抖、嘶啞,一字一句幾乎是從喉嚨裡吼出來的。

時間一分一秒流逝著,5分鐘似乎很快就到了,綺認為,她沒有說出自己想怎麼死,那該怎麼辦呢?不然就隨意吧~~但感覺這樣挺痛苦的哦。

「時間快到了呦結衣,不然就這裡吧~~」綺感知到遠方急速行駛的電車,眨了眨眼,

然後——手一揮。


四周的世界彷彿靜止了。


不是沒聲音,而是她再也「沒有去注意」那些聲音。

結衣只聽得見自己的心跳、自己的喘息、自己的嘶吼——她彷彿被封閉在自己的情緒泡泡裡,外界的警鈴聲、車輪震動聲、甚至身旁綺的聲音,都被她本能地排除在外。


她只看見綺,面目可憎的看著綺。


綺仍站在她面前,表情安靜、眼神柔和、像個無辜的孩子。


她還想繼續辯駁,還想再吼出點什麼,但她什麼都沒注意到——


沒有注意到鐵軌在震動、沒有注意到有個人正朝她大喊、沒有注意到頭頂光束迅速逼近。


她的整個世界,只剩下綺的臉:那個曾經是拯救她的臉,曾經只要許願,就會滿足她的臉。

但現在,正毫無波瀾的看著她。

四周圍繞著哭喊、哀求、罵罵咧咧,她沒發現腳邊的警示燈已經瘋狂閃爍,也沒發現站在鐵軌邊的人群正驚恐尖叫。


然後——


轟然一聲巨響。

啪!

碰!

嘰———

世界炸裂。


車廂內的乘客們驚恐尖叫,壓抑的煞車聲劃破長空,鮮血、屍塊、布料與碎骨飛散在整條平交道上。綺虛體化的身體,穿過遭受撞擊的電車,她看見了內部的乘客,正一臉驚慌的緊抓欄杆,深怕跌落碰撞到。

轉頭又看到周圍的人們:有人嘔吐,有人昏厥,有人按下手機拍下現場,一瞬間全成了混亂的煉獄。


火車終於在數百公尺外緊急剎停,司機滿臉驚恐,渾身顫抖。


那一刻,綺還站在現場。

她依舊在微笑,像看完一部長長的戲劇般,她心底有種莫名的輕鬆感。

接著,她又想到一件事情,轉頭看向不遠處人群中的一位陌生女子。

那人像中了蠱般舉起手機,拍下一張照片,然後發出一則訊息:


『你心愛的女朋友剛剛被撞死囉♥️』

畢竟不能讓內原等太久嘛?她是這樣想的。


傳完這個如詐騙般的訊息之後,綺輕輕一轉身,心念一動,掌心中浮現出一條半透明的項鍊,以往她從來沒有拿出來過。


那是一個細小的容器,裡頭盛裝著跳動的光團——像是活著的氣體,又像流動的海浪,在空間裡反覆撞擊著晶亮的壁面。


綺手伸向屍塊那方向,手指輕輕一勾,和項鍊裡一樣的氣體自屍塊流出,緩緩引進項鍊裡,那是結衣最後的「10秒」。


她低頭看著它,笑得像個終於等到生日禮物的孩子:


「你有看見嗎…?加部合樹。」


——首部完。


慾望之靈【首部】第15章 終章-1

 那年夏天,陽光很亮,風也很輕。


結衣和內原在一起的消息沒有對外宣佈,卻也沒人會問。大家都看得出來——他們的眼神、對話、動作,就像漫畫裡的戀人那樣自然。


放暑假後的每一天都像甜點,一點一滴堆積起他們的回憶。


他們一起去看展覽、去海邊撿貝殼、到市集吃冰。內原會拿手機偷偷拍結衣喝珍奶的樣子,結衣也會用手肘頂他一下,然後一起笑成一團。


綺偶爾會出現在窗邊、鏡子裡、電車門的反射上。她不再那麼頻繁出現,也不再主動要求什麼。她只是笑著問:


「最近想要什麼呀?我可以幫妳喔~」


結衣會想一下,然後說:「我想要他今天主動牽我手。」

「給我幾分鐘,馬上來~~~」

結果幾分鐘後,內原就真的低聲說:「手伸出來。」


每一個小小的願望,綺都會滿足。

每一次,結衣都笑得越來越甜。


她開始習慣這樣的生活,也開始喜歡這樣的她自己。


有一天,兩人一起在咖啡店自修。


他望著窗外的夕陽,忽然說:「欸,如果有一天我不在妳身邊,妳還會自己唸書嗎?」


結衣一邊畫重點,一邊嘟嘴回:「才不會讓你有機會不在我身邊。」


他低笑了一聲,接著就像個傻瓜一樣伸手把她緊緊抱住。


沒有任何預告、沒有任何套路,只是一個突然想抱的擁抱。


她怔了一下,然後也笑了。


她只是想守護這份幸福


----


宮藤家的名字,早已不是普通家庭能比擬。


父親重返董事會,重新主導宮氏銀行經營路線,甚至被金融媒體譽為「奇蹟回歸」。

母親則成為財經圈傳奇的復興女主角,時尚專欄與新聞特寫輪番登門。


而她的弟弟——宮藤絃,也悄悄長大了。


原本那個瘦弱、沉默、總是低頭走路的男孩,現在的身形挺直許多。曾因營養不良而細瘦的身軀,如今精壯了不少。

臉龐線條也變得更加清秀、立體,在學校中意外地收穫不少關注,甚至有不少女生寫情書給他。


但絃並沒有因此自滿或驕傲。


他依舊溫柔、安靜,常常幫媽媽端菜、幫爸爸拿文件,也會在餐桌上和結衣分享生活瑣事。

他喜歡姊姊煮的布丁,也會靦腆地說:「姊姊做的比外面好吃。」

週末時,他會主動邀爸媽一起去散步,也會陪結衣整理書櫃、幫她一起打掃房間。


他像是一束陽光,靜靜地長成家中不可或缺的溫柔一角。


整個家,終於有了真正的笑聲。


---


她和內原一起考上首都一流大學,同系同班。


還是那個熟悉的排名——他第一,她第二。

午休一起吃飯、自修坐在一起,像影子般黏在對方身邊。


有人偷偷拍下他們的互動畫面,傳到學校社群,標題寫著:


『學神情侶日常也太甜了吧!』

『她不但是董事千金,還這麼謙虛?怎麼可能不喜歡她!』


結衣卻總是笑著搖搖頭,低聲說:

『我不想贏過他,我只想一直讓他教我。』


有時她會靜靜看著窗外,想著——


「這就是我想要的世界。這一切,都是我應得的。」


她越來越少開口許願,因為現在這個世界,本身就是被願望堆疊起來的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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夕陽將整條街道染成了溫柔的金色。


今天綺難得現身出來,兩人並肩走在回家的路上,手裡拿著剛買的小蛋糕,心裡全是今天的快樂。她剛和其他同學聚餐完,準備回到與內原一起出租的溫馨套房。


手機震動了一下,是內原傳來的訊息:

『寶貝,等等可以來澄光廣場嗎?我有話想跟妳說。』

蓼蓼幾個字而已,卻讓她心裡甜滋滋的。

她一邊笑著唸出來,一邊轉頭看綺,語氣輕快:「我想知道,他要說什麼?」


綺甩著手裡的塑膠袋,瞇起眼笑得像在看一部好笑的劇:


「好呀~給我10秒鐘~」綺停頓了一下,10秒後繼續開口說道,

「哦?他要跟妳求婚喔~」


「蛤?真的假的!」結衣的臉瞬間紅了,眼神像閃爍的星星,「他居然大學剛畢業就跟我求婚喔!」


她的腦海開始飛快拼出一幅幅畫面——穿著白紗的自己、內原緊張到發抖的樣子、兩人一起買房、養孩子、老了以後在公園餵鴿子……每一格都像童話,甜得讓她忍不住笑出聲來。


「謝謝妳,綺,我真的……現在好幸福。」

結衣潮紅的臉映在夕陽下,清秀可人的輪廓正幸福的笑著,宛如一張世界名畫。

綺眨了眨眼,聲音一如既往地甜膩:

「嗯,這些本就是妳的~~」綺雙手背在身後,踏著輕松的步伐向前跳走著,


「不過有點可惜。」綺語一頓,轉頭笑笑的看著結衣,


「……可惜?」結衣歪頭,露出疑惑的笑顏,語氣像在等驚喜彩蛋,

「你該不會要說你要去旅行幾天不能陪我吧?」


綺轉過身,輕輕地晃著步子:


「不是啦~是妳之後就沒辦法再許願囉。」


「欸?為什麼?」結衣愣了一下,接著下意識皺起眉,「怎麼了嗎?你要回你原本的地方?」


她急起來,語速也快起來,這是不是像多啦A夢一樣,幫助大雄獲得幸福之後,多啦A夢就得離開呢??那我要怎麼辦!她走了我還能這麼開心嗎?


「不行啊,綺!我還有很多事要許願耶!我還沒許我以後的工作、婚禮、房子……還有、還有,研究所要怎麼考?之後萬一哪天我生氣了怎麼辦?如果吵架了我想要他跟我道歉呢?我……我沒有綺會不會活不下去啊?」


她越講越快,像是孩子發現明天不能再看卡通,嘴巴停不下來,眼神裡滿是失落和焦慮。


「你不是說一直都會幫我嗎?你不是說我是最棒的許願者嗎?為什麼忽然不能用了?」結衣滿眼焦急,她已經習慣了有綺的生活了,要突然自力更生,各種未知的恐懼忽然浮現,籠罩在她心上。


綺安靜了一下,停下腳步。

「咦?你怎麼聽不懂呀~我記得我都有講清楚了呦~」

然後她回頭,臉上還是那副甜甜的笑容:


「因為——妳的生命只剩五分鐘啦。」


(未完待續)





慾望之靈【首部】第14章 抓住幸福-2

 五島死後,學校的氣氛有種說不出的輕盈。


一開始,大家的確裝模作樣地在走廊上低聲議論、寫悼文、舉行了一場沒有靈堂的追思儀式。但很快地——該上的課、該考的試、該笑的還是笑了。


最令人驚訝的是,原本跟在五島身邊的小弟小妹們,失去了主心骨之後,居然也慢慢融入班級。有一個平常只負責幫五島買午餐的男生,甚至在小組報告時主動幫忙做PPT,還得到掌聲一片。

「欸欸他其實滿好笑的欸!怎麼以前都沒發現~」

「我覺得他是被逼的啦,五島超恐怖欸誰敢違背她!」


沒人提起那場墜樓的真相。

好像只要夠沉默,真相就不會浮出水面。

而這樣的氛圍,恰好讓一切安穩了下來。


---


期末考後成績公告出來那天,全班圍在榜單前嘰嘰喳喳。


「靠~~全校第一還是內原同學!!」

「第二名居然是宮藤結衣欸!真的假的?進步太多了啦!」


結衣站在人群邊,微笑不語。

她當然知道為什麼——因為她許過願,希望這次考試「剛好」能是第二名。


她不想超越他。


她喜歡他教她的模樣,喜歡他微蹙眉頭糾正她公式寫錯、也喜歡他在讀書會中細聲細語地講解概念。

第一名應該是他,永遠都是他。


而她,只想在他身邊。


榜單前的熱鬧聲中,內原梧矢站在人群中央,一臉無奈地撓撓頭,被好幾個學妹學弟包圍著問東問西。直到他抬頭一眼望見她,嘴角才悄悄上揚。


沒有驕傲、沒有得意,他只是朝她走過來開心的說:

「妳真的很厲害欸!再差一點你就可以超過我了哈哈!」


「是你教得好啦。」結衣笑,笑得眼睛都彎了,空氣瀰漫著幸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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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一年,是他們身為高中生的最後一個暑假。


升上高三之前,幾個要好的同學提議一起去鄉下旅行兩天一夜,說是為了放鬆,也說是為了替即將到來的地獄般升學生活打氣。


結衣沒在報名名單上看見內原,那天回到家,她在心裡默默想了句:

『如果可以一起去旅行就好了。』


隔天早上,綺什麼也沒說,只是隨手把她書包上掉落的報名單撿起來,放在玄關桌上。


出發那天,天空晴得不像話。而電車上多了一個她朝思暮想的人。


電車一路駛向綠意盎然的郊區,窗外是飛快掠過的稻田、溪流與成片成片的藍天,車廂裡是年少嬉鬧與笑聲。


結衣坐在靠窗的位子,陽光斜斜灑落在她的側臉,讓她睫毛投下一層淡淡陰影。內原坐在她身旁,一邊望著窗外流動的風景,一邊靜靜聽著其他同學的笑鬧聲。


歡笑聲與電車嘎啦嘎啦的節奏交織在空氣裡,熱鬧,卻又像被隔了一層。


他們沒有說話,只聽得見彼此的呼吸交錯,偶爾膝蓋輕輕碰在一起,卻誰也沒挪開。

那是一種安靜的靠近——

既是平靜,也藏著期待。


---


「欸你們快來看這個小溪!可以泡腳耶!」


有人在前頭大喊,幾個同學馬上脫了鞋衝進水裡,嬉笑聲此起彼落。結衣在岸邊蹲下來脫鞋,內原也跟著彎腰靠近她,伸手扶住她手臂,動作自然得像呼吸一樣。


「這邊有點滑,小心一點。」他的聲音很輕,幾乎貼在她耳邊。


她轉過頭,想說「我沒事」,卻在對上他的眼睛那瞬間愣住了——

陽光照在他濕透的劉海上,沿著額角滑下的汗珠閃閃發亮,他的眼神有點溫柔、有點輕鬆,那笑容裡居然一點防備都沒有。


「你變黑了欸。」她脫口而出,聲音輕得像在說夢話。

「是妳太白吧。」內原笑,語氣帶點無奈,也像在哄人。


結衣心臟「咚」地一聲,開始亂跳。


好像有什麼,從胸口溢出來了。酸酸的、熱熱的、麻麻的——她忽然覺得喉嚨有點乾,眼前的一切都亮得有點過頭。


她低頭看著自己光著腳的腳趾踩進水裡,心裡忍不住偷偷想:

『……他會不會牽我的手?』


一秒、兩秒、三秒。


下一秒,溫熱的掌心忽然覆了上來,輕輕握住她的手指。


她猛地抬頭看他。


內原沒有看她,只是低著頭,表情很淡然,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說:

「走吧,前面水比較深,小心踩到石頭。」


結衣羞澀低下頭幾乎說不出話來,腦袋一片空白。


在她看不見的角落,小溪對岸的大石頭後,一個小小身影坐在那兒晃著腳,手裡抓著一個兔娃娃玩偶,悄悄歪頭一笑。


「嗯哼,原來妳想牽手呀~♥️」


---


愉快的時間過得特別快,轉眼到了晚上。同學們安排了烤肉派對,一群人圍坐在民宿後院烤肉。


火光跳動,香氣瀰漫,幾個人拿著冰涼汽水互相潑來潑去,氣氛熱鬧得像夏日祭典。有人提議玩真心話大冒險、有人開始放老歌、有人則早早回房睡覺。


結衣躲在最邊緣的小桌旁,她不知道下午那段奇妙的感覺是甚麼?內原怎麼突然就牽手了?

腦中一片混亂思考,手裡抱著一罐喝到一半的汽水,細細啜飲。


她其實有點緊張,內原剛好就坐在對面,正和其他同學一起烤玉米。

這角度一不小心可能會對上眼,於是她笨拙的抬起頭來,假裝專心看星星

但是他的笑聲總是很大聲,眼睛彎彎的,看起來毫無煩惱。那種自然的樣子,讓她忍不住偷偷看了又看,然後又急忙把視線收回來。


「欸,宮藤。」他忽然轉頭對她說,聲音比平常低了點。


「嗯?」她一愣,差點把汽水噴出來。


「妳還記得,我高一就坐妳後面嗎?」


她笑了一下:「當然記得啊。你那時候超受歡迎,還每天都有人來找你借筆記。」


「對啊……但我那時候其實很常偷聽妳跟班導講話。」他偏過頭,眼神帶著點淘氣,「我覺得妳講話超溫柔,跟別人完全不一樣。」


結衣呆住,心臟跳得有點快。

『他該不會是……要告白吧?』


她低頭假裝整理桌上的紙巾,卻感覺手指有點抖。下一秒,內原站起身,走過來彎下腰,在她耳邊笑說:


「現在也是,我還是覺得妳超可愛的。」


她還沒來得及回話,就被他輕輕拉起來。


「喂、等、等等……」


她小小掙扎了一下,但步伐還是跟上他的節奏,被他帶到後院旁的小木屋邊。火光漸遠,夜風涼涼地拂過耳邊,遠處傳來同學的笑鬧聲,但這裡只剩下蟲鳴與心跳聲交錯。


結衣站在他面前,雙手下意識握緊裙擺。

『他要做甚麼?他是......要親我嗎?還是……』


她忍不住微微抬頭看他,就在那個瞬間,他低下頭,吻了她。


那個吻很輕、很淺,卻足以點燃她整個世界。她一開始愣住,然後緩緩閉上眼睛,像被什麼溫柔包圍住般回應了。


他沒有說話,她也沒有。


兩人只是站在那兒,像捧著一個太過珍貴的秘密,誰都捨不得讓它碎裂。


---


後來,在回程的電車上,兩人依舊並肩坐著。內原撓著後腦杓,臉頰有點紅,像是鼓起很大勇氣才開口:


「欸……我原本是想等旅途快結束,再跟妳說清楚的啦……」


「結果昨天不知道怎樣,腦子一熱,就……就親了妳……」內原語畢,一頭埋進自己的肚子裡面,不想被看見,那不知所措的羞澀表情。


「…咦…?」

結衣心裡小小咯噔一下,轉頭看向窗外。


窗玻璃上映出一個小小的身影——是綺,她把小小精緻的臉蛋埋進玩偶裡,只露出一雙萌動大眼,眨了眨,用悄悄話的語氣說,

「因為那是妳的願望啊~」


結衣沒說話,只是輕輕笑了。


她終於明白,那些藏在心底的小念頭、那些不敢說出口的微弱期待,只要她願意,就能一一實現。


如果願望可以讓她和他靠近——為什麼不呢?


自那天起,她漸漸學會了:有些願望,不需要說出口,只需要想著、渴望著,綺就會悄悄幫她完成。


比如—— 想要他笑、想要他來找我、想要他每次都站在我這邊。


都是小事而已嘛。

只是……她不打算再讓任何東西、任何人,破壞這份幸福了。


(未完待續)

慾望之靈【首部】第14章 抓住幸福-1

能善高中的校門口被黃色封鎖線圍住,晨霧尚未散去,天台下的水泥地上還殘留著斑駁血跡與遮蓋過的白布輪廓。


五島望的屍體,從六樓摔下,散落成數塊,無數的她四散開來,宛如一場慘烈的事故現場。


【全校停課三天】

抖大的幾個字就貼在校門口,警方、法醫、人員進進出出,把原本要來上課的學生、聞風而來的媒體全部擋在黃色封鎖線外圍,現場騷動不已。


「死者,五島望,女性,高二學生。」

「墜落時間約凌晨兩點至三點之間,身上發現許多掙扎痕跡……」

「體內發現多組精液反應,DNA鑑定中。」


驗屍室燈光昏白,法醫低聲向檢察官彙報。初步推測為自殺,但由於驗出手腳有掙扎痕跡、下體有精液反應,警方也不敢大意。


教務處、學生家長、各級單位紛紛到場。學校資料回溯紀錄,五島曾參與霸凌,近來遭集體排擠,加上疑似被強暴,輿論迅速傾斜。


「可能是心理壓力過大導致輕生。」

「事發當晚無遺書,手機內多段情緒失控語音檔……」

「我們會持續釐清加害人身分……」


數日後,警方對外發表記者會:


「經DNA比對,發現數位嫌犯為能善高中外部青年,已有數人到案聲稱與死者發生關係,目前偵辦中。」


但記者與民眾早已接收到風聲:這幾人都是持田背後勢力的忠心小弟。他們自願背鍋,聲稱當晚一同喝酒,因不勝酒力而發生關係,並對外堅稱與五島死亡無關。


幫派老大已安排好一切:家人獲得金援,監獄內外皆有人照應,甚至有人笑說:「頂個罪而已,換一輩子榮華富貴,哪裡找?」


案件以「疑似因性侵導致的精神異常輕生」結案,法院未追究學校責任,社會輿論一時大嘩,卻也很快被另一則藝人醜聞淹沒。


在新聞上,那個曾經聲名大噪的五島望,就這樣默默的消失了。


但是在社會上,開始了熱烈的討論:


隨著事件曝光、媒體爭相報導,網路上迅速掀起一波聲援潮。過往那些被視為不起眼的新聞細節,此刻被剪輯成「勵志特輯」四處流傳:


【奇蹟般的逆襲!長期遭霸凌的少女,勇敢挺身反抗惡勢力】

【校園女神的真相曝光:她曾經是最沉默的受害者】


新聞專欄、社群、心理專家紛紛發文聲援這位「從泥沼中爬起的女孩」:


『她沒有選擇沉默,而是選擇了站起來!』

『我們不該再讓受害者被逼到絕境,像宮藤結衣這樣的孩子,值得更多掌聲!』

『這世界需要更多像她一樣堅強的孩子:勇敢、善良、絕不退讓。』



甚至有粉絲自發開設帳號,整理結衣的「勵志語錄」、課堂筆記、舊照對比前後外貌變化,封她為:

「從地獄爬出的女神」

「最強逆襲系學霸」


而另一端,五島望的名字,則在網路上成為污名與恥辱的代名詞。


『這種人死了也剛好,沒人會可憐她。』

『聽說以前多囂張,還霸凌過好幾個人,報應來了吧?』

『這年頭惡人先告狀,但這次正義終於沒有缺席。』



五島的過往霸凌事蹟被不斷挖出、拼貼,昔日她的「手下」與被害者紛紛現身留言,聲討她的惡行。她的死不再是悲劇,而是某種「因果」的結果。


而宮藤結衣,就這樣被捧上了神壇,成為眾人簇擁的閃耀之星。


---


房間裡,綺坐在窗邊晃腳,嘴角彎彎。


「辦好了喔~結衣,妳現在是無罪的好女孩,全世界都站在妳這邊了。」


宮藤結衣靠在椅背,望著窗外天空漸漸變藍,笑容淡然。


「封鎖線拆了,消息也封住了,連監視器都沒留。」


綺眨眨眼:「記憶也刪乾淨啦~大家只記得五島發瘋罵妳,然後跳樓。妳呢?大家都說妳善良、勇敢,能從黑暗中走出來的人。」


結衣輕輕呼出一口氣,沒有說話。

窗外的雲慢慢散去,天色一點點變亮,像她的人生,也正走進光裡。


她低頭看著自己潔白整齊的指甲,像是第一次好好端詳自己的雙手——這雙手曾經緊握拳頭、顫抖害怕,也曾經無助地遮住臉哭泣……但現在,已經穩穩地抓住了命運。


沒有再流血了,也不會再被踩在地上了。


她想到那天教室裡,內原忽然替她擋在前面,回頭那一眼,有點急,有點不知所措,卻也是她從未見過的真實與溫柔。


那一刻她就知道,自己終於可以好好地守護這份感情了。


她不會再讓任何人破壞這一切。誰也不行。


五島的死,不只是報復,更是結束;不只是結束,更是開始。


她的世界,終於乾淨了。


她輕聲呢喃,像是在對自己說,也像是在對綺說:


「我成功了。」


語氣沒有激動,也不狂喜,只是淡淡的、如願以償的平靜。


像是終於把一場永無止盡的夢魘關上門鎖。

像是從滿手髒泥中,洗乾淨爬起來,換上校服,微笑面對世界。


她回頭看了綺一眼,嘴角彎起:

「我可以幸福了吧?」



「當然可以呀~這一切,不就是為了妳的幸福嗎?」

綺也笑了,眼睛彎成新月。


(未完待續)


慾望之靈【首部】第13章 請你去死-2

夜晚十點,結衣的手機響了。


螢幕上跳出一組陌生號碼,她卻早已熟記。

她接起來,不帶任何情緒地說:「喂。」

電話那頭傳來懶洋洋的笑聲:「處理好了喔,小委託人。她現在睡得像隻豬,被我放在能善的天台上吹風涼快呢。想跟她見個面,記得要快一點ㄛ,不然她要醒了ㄝ~」


啪嗒,聽見想聽的話,結衣一言不發的結束通話,一切如預料之中。

結衣掛上電話,靜靜地起身,披上外套,走出房門,搭上早就預約好的出租車,消失在夜色中。

---


天台上風很大,昏黃的燈光將水泥牆邊的陰影拉得很長。五島倒在那裡,像個被丟棄的玩偶,衣衫凌亂,嘴唇乾裂,臉上還有未乾的淚痕。


結衣倚著天台門,就這樣安靜地等待。


幾分鐘後,五島哼了一聲,睫毛顫了顫,緩慢地醒來。

她第一時間用手臂護住胸口、蜷縮起來,神色驚恐地望向四周。當她發現自己身處高樓天台,四面無遮、寒風呼嘯,一股劇烈的不安瞬間竄上心頭。

她想往前衝,卻又在看到欄杆邊的高度時,猛地縮回腳步。


「妳醒了啊~痛嗎?」


聲音從她背後傳來,輕柔得像在問候老朋友。


五島全身一震,猛地回頭。

結衣就站在那裡,安安靜靜地,臉上掛著熟悉又陌生的笑。


「是妳……是妳叫持田弄我的?!」五島腦中混亂,聲音顫抖著怒吼,卻已不再是往日的囂張,只剩下無能狂怒。

「是啊。」結衣輕描淡寫地回答,「不只這件事,還有很多喔。」


「怎麼可能……妳怎麼做到的?我…」五島想起近期發生的事情,那種種莫名其妙的事情,不只是惡作劇,還有小弟的事情?難道都是眼前的胖子做的嗎?


「…我只是跟妳開個玩笑啊!」也許她也有後台?!顧不及多想,五島隨意拋出一句「脫罪台詞」,試圖想要挽救甚麼。


但當聽到「玩笑」兩字,結衣忽然大笑出聲,笑得彎腰、甚至流出淚水。

玩笑?這種霸凌者還好意思說出這種話?!她感到荒謬!

「玩笑?哈哈哈哈哈哈哈哈……」

她曾經受過的傷、曾經流過的淚,難道一句話就能原諒了嗎?真是癡心妄想!

抹去眼角的淚,語氣忽地一沉:「這不是妳一句『玩笑』就能抵銷的,五島!」

她緩緩走近,一步步逼向五島,而對方卻像被釘在地上,退無可退。


「妳知道我以前有多努力想交朋友嗎?只要我一靠近誰,妳就跟在後面講我壞話。說我臭、說我胖、說我靠近每個人是為了吃人家的便當……我明明什麼都沒做。」


「我回家哭過幾次妳知道嗎?不敢照鏡子、不敢走在走廊上、不敢講話……連呼吸都覺得自己多餘,因為妳一張嘴,我就成了全班的笑話。」


「就因為我長得醜,成績不好,沒錢沒有勢力,就該被妳這樣羞辱?」


她咬牙,指尖用力到泛白,歇斯底里的怒吼著:「妳做過的一切!我都會讓妳百倍奉還!」


她忽然停下腳步,腦中想到個更殺人誅心的方法,於是她溫柔的笑了出來:「來,我介紹一個人給妳認識,讓你不要死的不明不白。」


「妳應該很想知道這段時間我是怎麼活下來的吧?」


她一勾手指,風中忽地多出一個銀白色身影。


綺走了出來,穿著白色衣物、光腳踩在水泥地上,笑容甜美得近乎不真實。


「她會出現,還真是要感謝妳。」結衣說,「要不是妳叫持田揍我,她也不會出現,救下那個瀕死的我。」


五島的臉色一瞬間慘白,雙唇發顫:「妳是什麼東西?鬼……妳是鬼嗎……!」


「我不是鬼啦~」綺歪著頭,「我只是來幫她實現願望的呀~」


五島聽聞後雙眼瞪大,震驚的說不出話。這到底是什麼存在?為什麼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出現後,我就要輸成這樣!

『我不甘心!!!』


『要是...搞死他們呢?』

對…搞死他們…!她現在還有什麼好失去的呢?五島腦中嗡嗡作響,似乎這是目前最可行的方法。

老師不信她,小弟們跑了,持田羞辱她,全班當她是瘋子,大家對她冷眼相待。


她已經不是五島望了。


她是個被世界放棄的人,連求救都沒人理的廢物。


她喃喃:「我什麼都沒了……就算死,也沒人在意吧……」

五島驚恐地看著她們兩人,又看了看四周。

這裡是高樓,風大、無人,如果她現在就衝上去,把胖子推下去……是不是一切都能結束?


然後她抬起頭,眼神一瞬間變得瘋狂。


「只要妳死了……只要妳消失……一切都會回來對嗎!?」


「妳去死吧!!」


五島尖叫著,猛然衝了過去,像發狂的野獸般撲向結衣。


結衣閃身躲開,而綺,只是站在旁邊輕輕一笑,身體虛化,五島的攻擊毫無作用,只是更狼狽的撲倒在地。

察覺到突襲失敗的五島踉蹌站起身來,強撐身軀向前,想要再嘗試第二次攻擊。

然而結衣早已看出了她的想法,只是冷聲說

「別做夢了,我們是不會死的。」


隨後,嗤笑了一聲,

「但妳不一樣。」


「請妳去死吧。」


剎那間,綺揮手。


結衣的掌力被強化,在五島再度撲來的瞬間,一掌推出,正中胸口。


五島踉蹌後退數步,身體撞上護欄,還來不及叫出聲,綺再次一揮手,封住了她的喉嚨。


她雙眼瞪大、嘴巴張開卻毫無聲音,像條被困在空氣裡的魚。她拼命掙扎、想呼救,但腳步無法保持穩定,失去重心的那一刻,世界如潮水翻轉——


她墜落了。


在沒有任何人目睹的深夜,在那個她曾經高高在上的校園天台。


結衣站在原地,望著空蕩蕩的欄杆,呼吸依舊紊亂。


她沒有笑,也沒有哭。


只是靜靜地站著,眼眶微紅,臉頰仍有被夜風吹乾的淚痕。

情緒就像海浪退去之後的沙灘,留下潮濕、凌亂、但無可避免的寧靜。


她剛才爆怒過、痛哭過,聲嘶力竭地喊出自己壓抑多年的怨恨與羞辱。

而現在,她只是稍微,放鬆了一點點。


沒有快樂。

只有「安靜」。


她低下頭,看著自己的手——那隻剛才把一個人推入死亡的手。

指尖還有些微顫抖,但她沒有懊悔,沒有害怕。


她只是輕聲說:


「綺,幫我把附近所有的監視器、所有人的記憶中,有關於我的身影、聲音,都刪掉。」


「啊…還有我的DNA…也消除掉吧…」

結衣微微撇頭,語氣輕巧的像在交代一件打掃工作。


「OK~給我兩分鐘就搞定囉~」

綺從背後湊上來,吐著舌頭笑著,聲音像唱歌一樣輕快。


她看著結衣,眼中閃爍著滿足的光。


結衣已經不再是那個只會哭著問「我該怎麼辦」的女孩了。


她會自己下命令,會自己選擇方式,會自己實現願望。

慾望的種子早已落入土壤,現在已經破土而出,冒出第一片黑色的葉。


她成功了。


那張甜美的娃娃臉上,笑容依舊,彷彿在心裡輕聲說著:


『再多給我一點時間吧。』


(未完待續)


慾望之靈【首部】第13章 請你去死-1

廢棄倉庫外,風掠過鏽蝕的鐵皮,發出尖銳的呼嘯聲,像是什麼即將崩塌的預兆。空氣中飄著陳舊灰塵與油漆剝落的腐蝕味,牆上的塗鴉殘缺,地面雜亂,像個被遺棄的戰場。

五島一如既往地穿著打扮得體的校服,腳步卻顯得猶豫。

如今的她身旁少了簇擁的小弟,也收不到持田的訊息,心底的不安與日俱增。今天她決定親自來倉庫找他,確認他是否還站在自己這一邊。


剛走進倉庫兩步,她就聽見背後風聲一閃。

「啊——!」

來不及反應,五島慘叫一聲。鋼棒重重砸在後腦,世界翻轉,她倒在地上,腦袋一片轟鳴,視線模糊。


混亂中,有腳步聲靠近。她試圖掙扎,卻發現手腳動彈不得,衣服被扯開的聲響在耳邊刺耳如刀。


那個身影出現在她眼前,熟悉又陌生。


「嘿嘿~望~~有人找我處理你。」持田蹲下,瞇眼打量她,語氣懶散,像是回憶一部舊劇。

「我記得你以前也叫我處理過一個胖子…..」


「你想幹嘛……你瘋了……」她渾身顫抖,聲音發顫。

低頭瞥見自己凌亂不堪的衣物,視線立馬回來盯緊眼前的少年,深怕下一步對自己不利。

她不知道持田這混蛋想做什麼?難道是??想要強上?


「剛好你也該兌現承諾了,不是嗎?」他笑得吊兒啷噹,低聲補了一句,「小望望~你那張大餅真的很難吃,但我還是要吃。」


五島猛地搖頭,眼中是極度的驚恐,「不要……放開我……我沒有……我沒有說過……」


但她的話語隨著制服被粗暴地扯裂戛然而止。

「啊!!不要!!」

扣子飛散,內裡裸露,冰冷的空氣與羞辱的眼神撕裂了她曾經築起的自信與驕傲。不安分的手指隨意侵蝕,她哭喊、掙扎、咒罵,但那一切都像是從深井中發出的哀鳴,無人回應。


持田笑嘻嘻的掐住她下巴,同時前後的不停抽動,笑著說:「你不是最會裝?來啊,繼續裝。」


五島想掙扎,但五花大綁的四肢無法遵從指令,她的淚水混著汗水、泥土與血味,讓她的臉一片狼藉,被弄得亂七八糟。


「好奇怪欸~你不是說,只要事情處理好,就會給我一點甜頭嗎?怎麼現在裝得像個處女一樣?」


他低頭靠近,嘴唇貼著她耳邊,低語如蛇:「這可是我的報酬呢……嘿嘿……」


她想尖叫,卻已發不出聲音,喉嚨像被砂紙刮過,乾涸又撕裂。她掙扎著扭頭,只能看見天花板的燈泡微弱閃爍,如同破敗的希望。


結束後,持田站起身,像完成一場遊戲般拍拍手,眼神中夾雜興奮與犀利。


「欸,剩下的給你們玩。」他打了個哈欠,轉向倉庫門口的黑影。


幾個南科高工的小弟早就躲在陰影裡等著。有人拿著手機拍攝,有人摩拳擦掌,臉上笑容像惡鬼。


「真的可以?」一人興奮地問,語氣中是壓抑不住的瘋狂。


持田一邊穿好褲子,扣好鈕扣,雲淡風輕的說著,

「不是說過了嗎?她欠大家的,今天大家一起收回來。」。


他看似隨意地發放福利,但其實卻有深深的奧義:

對於調教底下的小弟,他了解到不僅平時得規矩一板一眼,還得適時給點甜頭,這樣他們才會死心塌地的跟著自己。

『望望就是笨~~只知道站在頂端唬爛人。不給點獎勵,底下的狗怎麼會幫你做事?嘿嘿~~』持田心裡想著,帶點嘲笑,又帶點自豪,這是他穩坐老大位子的秘訣。


眾小弟聽見老大這句話,各個面容興奮性慾高漲,紛紛甩手向前奔跑起來,如同餓了好幾天的豺狼看見獵物般嗜血,

「嘿嘿我來了嘻嘻嘻嘻~~~~」


五島聽見這句話時,崩潰得整個人幾乎失控。她想喊叫、想哭泣、想把所有羞辱都踹開,但她什麼都做不了,只能縮成一團,在骯髒地面上顫抖,像動物園裡被拔牙的老虎,殘破、無聲、卑微。


她的眼睛睜得極大,像要將這世上所有的羞辱、痛苦與惡意全部刻進眼底。


但沒有誰會記得她的眼神,他們正肆無忌憚地享受著呢。


「不要……求你們不要……我求你們……」她的聲音沙啞如風中殘枝,連自己都快聽不見。


「不要玩到死掉囉~這是委託人說的~」持田在一眾興致高昂的喊叫與慘烈的呻吟中留下這句話,然後拍拍屁股揚長而去。


而倉庫裡,那盞微弱忽明忽滅的燈,終於熄滅。


(未完待續)



慾望之靈【首部】第12章 交易-2

夜晚,廢棄倉庫外的風颳得喀啦作響,像是什麼髒東西在牆邊低語。鐵門生鏽、斑駁,上頭掛著「危險」的紅字早已褪色。這裡曾是結衣最恨的地方之一。


一輛出租車停在街角。結衣輕輕推開車門,低頭下車,帽簷壓得很低,外套拉到下巴。她沒看後照鏡,也沒多餘動作,腳步穩穩地朝倉庫走去。

倉庫內,依舊是那張破沙發和一地煙灰瓶罐。持田靠在沙發上,手機打著手遊,臉色懶洋洋,嘴裡含著一根糖果棒,一條腿架在椅背上晃啊晃。

聽見腳步聲,他才抬起頭,看見結衣的身影走進來。


「你誰啊?」

他眯起眼,挑起嘴角,很顯然認不出眼前的這位女子。


結衣又再走近一步,持田的目光像是掃貨架商品似地在她身上來回滑動,露出一臉戲謔又色咪咪的笑容,「……靠,長得還不錯耶。這麼晚一個人來,是要投懷送抱?」


結衣拉下帽子,目光直視他,語氣平穩冷淡:

「我是死胖子。」


持田愣了三秒,這兩個人是同個人?!

然後猛地爆笑:「……哇靠~~真的假的?」


他笑到拍大腿,連糖果都差點噴出來,「操妳超強欸,減肥成功還變正了,是去整形的嗎?哇賽~這反差我喜歡喔!」


結衣直接打斷他:「我要做個交易。」

持田聽見這句話,笑聲漸漸收起。他眼神收斂了玩鬧,改成生意人模式,語氣仍懶但多了幾分警覺。


「喔~~原來不是來談戀愛,是來談生意的喔?好啊~~不過先講好,我可是要報酬的。」


「我要你弄五島。」


「……五島?小望望?」他眉毛挑了挑,露出一種「熟人啊」的笑,「欸等等,之前叫我弄你的……好像就是她對吧?怎樣,現在要報仇了?」


結衣聲音低下來,像一把不鏽鋼刀插入木頭裡:


「不用弄死她,我要你侮辱她。」


持田眨了眨眼,然後笑得更開心:「哇~所以是想讓她崩潰喔。是說……妳是要我幹她?哈哈哈!!」他笑抽了,捂著肚子大笑,眼角都擠出眼淚了,

結衣依舊冷靜的看著他,持田擦擦眼角的眼淚,繼續噴笑說道:

「這我可以喔。他之前還跟我說什麼『處理完你就…』痾…還有別的…!靠腰反正超多事情,結果根本在耍我,我早就知道她在唬爛了啦!」


他將糖果棒叼得歪歪地說,聽起來他跟五島也沒有多熟,就像一個工具人一樣。

當初的確是因為五島有漂亮的臉蛋和火辣身材,一上來就直接說「幫我處理,你可以跟我一起xxx」,持田算是見色起意,饒有興致。

只不過這個工具人十分的有個性,已經厭煩五島一直給他畫大餅了。


「我怎麼搞都行啦,反正現在傳言說她跟我鬧翻了,小弟們也不怕她了,搞她就像打落水狗一樣爽。」持田想起一件事:聽聞前陣子,小的們說他的IG小號上發了個限動,內容大致上就是「與五島切割」。

『我很久沒上那隻號了吧?嗯咦?好像也沒發過?算了就這樣吧~~反正我也的確不想再吃她的大餅了。』當時他是這樣想的,也許是哪個駭客幫他表態了吧?


結衣看見持田答應如此爽快,內心暗暗竊喜,但仍舊面色鎮靜,一字一句地說:

「我要她丟臉、被笑、沒人理、在地上爬、哭著求饒……」


持田似是思考,沉默了兩秒,然後舌頭舔了舔後槽牙,緩緩笑起來,眼神像狼聞到血。

「很好唷~這樣更痛苦,我喜歡~~~」


他站起身,拉了拉衣服,低頭對她咧嘴笑:


「不用給我報酬了,搞死她,就是我最大的報酬。」

「達成交易。」結衣冷冷地笑了,發自內心的。


(未完待續)



慾望之靈【首部】第12章 交易-1

夜晚,宮藤家的燈光柔和而靜謐。餐桌上沒有人,父親在外跑行程還沒回家,母親房間門緊閉,整個空間只剩下結衣一人。


她坐在自己房間的地板上,雙手環抱著膝蓋,靠著牆,笑容滿溢。


──她成功了!


今天那場衝突,幾乎是壓垮五島的最後一根稻草。

那個曾經高高在上、被眾人追捧的風雲人物,現在卻像個瘋子般在教室裡怒罵、歇斯底里。


『去死啦妳這婊子!!』


說出這句話後,教室瞬間安靜如墳墓,而接下來的,是眾人的低聲驚呼、目光遠離。


她看到班上那群原本五島的小跟班,一個個露出厭惡的神情──

那不再是服從與討好,而是疏遠與嘲笑。


五島的權力,就這樣在一瞬間崩解。


而那個曾經無聲無息、被霸凌得不敢抬頭的自己,今天卻站在正義的那一方。

她什麼都沒做,卻贏了。


不,只是她做得太剛好,太完美。


「……而且,今天內原……居然幫了我欸。」


她輕聲念出那個名字,像喊出一個甜美的咒語。

心臟不自覺地砰砰跳動。


她回想起他擋在她面前,那句「你沒有錯。」,還有那句話落下時,整間教室驚訝的沉默。


這是他第一次,在眾人面前站在她這邊。

不是功課上幫忙,不是私底下的一句關心,而是正大光明地保護她。


『他是不是…喜歡我啊?』


她低頭笑了起來,心裡有一種甜甜的、暖暖的,連耳朵都發燙的幸福感。

──也許他早就注意到我了?

也許他從以前就……


「綺……今天好開心喔。」她心裡軟軟的,輕聲說,

「我從來沒想過,有一天會被那種人……像內原這樣的人……這樣保護……」


綺坐在床邊,一邊擺弄著她的洋娃娃,一邊哼著不成調的歌,聽到這話,她歪著頭看了過來。


「嗯~超貼心的啦~恭喜恭喜~」她笑得像在拍手祝賀,「是戀愛的味道喔~」


結衣臉微微一紅,低下頭小聲說:「我不知道啦……只是,有一種很安心的感覺。」


綺眨了眨眼,聲音依舊輕巧:

「那你希望這種日子能一直持續下去嗎?」


「……當然啊。」結衣嘆了口氣,輕輕點頭,「這是我從來沒有過的……真的好想留住它……」


「蛤~~可是五島還活著耶?」

綺的聲音忽然轉涼,房間忽然陷入死寂。


結衣的笑意凝固在臉上,她抬起頭望向綺,像沒聽懂似的。


綺放下手上的娃娃,慢慢站起來,赤腳走到她面前,緩緩蹲下,瞪著她的眼睛,聲音像水滴進冰裂縫中:

「她還活著。還能說話、還能動手、還能笑,還能隨時跳出來,撕破你擁有的一切,包括那個叫內原的男生。」

不等結衣回復,她繼續道,

「……她現在沒人理、被孤立沒錯,但你知道五島,她不會就這樣結束的。」


「她會報復,妳知道的。她什麼都敢做。」


結衣怔怔地看著她,心底那片幸福的泡泡,像被利針一根根戳破。她想起以前的五島,那張笑著說「要不要我們幫你減肥啊,反正你又不會拒絕」的臉。

她曾被打到嘴角破裂、衣服被灑滿醬油、課本被藏走、書包被拿去倒垃圾。

她知道五島可以多殘忍。


「我……不要再回去了……」她心情低落,喃喃的說。


綺像聽見了心聲,嘴角彎起:

「那就做點什麼,確保妳不會失去這些,幸福的、心動的、光亮的東西。」


她語氣輕柔,像是在哄小孩睡覺:

「殺了她吧,結衣。」


「這樣你們就可以永遠幸福了喔~」


結衣一動也不動,彷彿時間凝結。

幾秒後,她緩緩站起身,走到書桌前,打開抽屜,從最底層抽出那張泛黃皺巴的紙條。

那是一張用原子筆匆匆寫下的號碼紙,角落早已捲曲,正中央有一道乾涸的血漬,滲成深褐色。


結衣凝視著那血痕,指尖輕輕劃過,像在觸摸某段早已封存的記憶。


——這是那天,在廢棄倉庫裡留下的。


那時,她正在回家的路上,鼓起勇氣對著五島怒吼,卻被一棒子從背後敲暈。


睜眼時,昏暗的天花板在她眼前晃動,耳邊是刺耳的笑聲。幾個穿著南科高工制服的男生,小弟們像打沙包一樣輪流踹她,拉她的頭髮,笑她「像隻豬一樣唉唉叫」。


而持田——

那個有著雜亂綠髮、倚著鏽蝕鐵柱、嘴上叼著糖果煙、眼神永遠懶散的傢伙,只是低頭看著手機。直到其中一人打得太過頭,他才懶洋洋地抬頭,語氣像在喊收工:


「結束囉~」


打完後,他走到她身邊,像丟垃圾一樣,隨手丟下一張紙條。


『對了妳,妳應該也很恨吧?如果妳要我幫忙的話,也是沒問題的喔~』

『只要妳給我好處就好了……』


她當時沒說話,只是躺在血泊中,滿臉是血,眼神惡狠狠地死瞪著他。


持田蹲下,笑著說出那句讓人發寒的話:

『希望以後能再見喔~是以「委託者」的身分,而不是「受害者」。』


那時候的結衣,只覺得這句話像是開玩笑。

她沒資格、沒力量,什麼都不是。


但今天不一樣了。

她有了身份、有了武器、有了命令的資格。


「我不允許她破壞我擁有的一切。」


結衣坐回書桌,拿起手機,一字一字地輸入那串號碼。


綺趴在她身後,雙手撐著下巴,眼睛亮晶晶的,像在看女王下令。

「這次要怎麼做,由妳決定唷~」綺甜甜地說,

「妳好像已經有想法了對吧?就照妳的方式搞她吧~」


電話接通,話筒裡傳來震耳的電音與笑聲,背景像是KTV包廂或地下賭場。

幾秒後,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傳來:

「喂~?」


結衣微微勾起唇角,語氣故意放低,戲謔而冷靜:

「喂,我是那個被五島叫你們揍的死胖子。」


電話那頭靜了一拍,接著是一陣熟悉的笑聲。


「……喔喔喔~~~嘿嘿嘿嘿。」

「大家都拉不動的那個胖子嗎?笑死,想起來了。」

他笑得像在回味什麼經典場面,語氣輕浮到讓人發寒。


「怎樣?現在瘦了是不是?聲音聽起來不胖啦。」


結衣沒有笑,只是輕輕地說:


「我要跟你做一筆交易。」



(未完待續)



慾望之靈【首部】第11章 架空權力-3

放學後的福利社外,幾名男生蹲在階梯上啃雞排、吸多多,嘴巴沒停地嘴砲著昨晚的遊戲戰況。這些男生正是五島的忠實跟班。


「靠夭,我都點好技能了還是被秒,媽的超不爽。」


「你不會走位啦,一直躲我後面裝死。」


阿良笑著罵,正要開口反擊時,群組突然跳出一段新訊息。


『🧨【爆料音檔】

有人背後說你們垃圾耶,來聽看看,超狂 👂』


「幹這啥小?」

眾人疑惑的笑出來,點開的瞬間,一段女生聲音從手機傳出來,語氣嗆辣、咬著吸管:


『垃圾、廢物,我看你們只會蹭蹭蹭,看到裝備就像狗看到骨頭,笑~~~~死。』

『我才不屑幫他們,帶他們累的要死~好像我欠一樣?』


還加上幾聲飲料吸管吸到見底的「ㄘㄘ」聲。

阿良臉色一變:「……這聲音不是……?」

「幹你娘是五島吧?!」小池愣住,表情像看到鬼。


「她平常講話就這樣欸,還有那個『笑~~~~死』,超像。」小路把『笑~~~~死』拉長的大聲說出來

這是五島平時的講話風格,非常浮誇,有時候還會出現「我聽你在放~~~屁啦!」還有「齁哩哩~~你是不是有病啊?」。


「乾咧……老子前天還借她行動電源,這女的背後說我們是廢物?」


血氣方剛的男生就是這樣,在青春期荷爾蒙的加持下,火氣一下就燒起來了。

完全沒人確認音檔真假,沒人懷疑這會是剪接,因為五島平常講話本來就這麼酸。


---


第二天早上,小池一臉怒氣地衝進教室,臉整個漲紅。

「誰啦!!誰他媽把這種東西塞我書包裡!?」

他手裡高舉著一包粉紅色衛生棉,瞬間吸引全班目光。


「幹真的假的……太狠了吧……」

「哇靠你,玩這麼大??」


小池咬牙,眼裡閃著羞愧與憤怒:「我一早拿書的時候差點掉出來,我媽差點以為我變態欸!」


正當大家笑成一團時,又有群組新圖浮上來。


這次是某個匿名 IG 限時動態的截圖。


『小池每天噴香水、指甲比女生還乾淨,姨媽男認證👏齁哩哩超娘~~~』

配圖還加了粉紅貼圖+嘲諷表情


那語氣太熟了,語尾還附上五島平常會用的「齁哩哩~」。

三位小弟你看我我看你,想揍人的拳頭早已握緊


「……她真的太過分了吧。」阿良怒捶一下桌子,怒道。

「欸她平常講幹話我們都忍,現在玩這種陰的?」


「這次真的不能裝沒看到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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氣氛持續發酵,直到中午,一則限動截圖正式引爆整場風暴。

一個叫 @mystery_kuro777 的帳號發了這麼一條:


『廢物我不認識👋

不是每個人都玩得起遊戲的☺️』

配圖是一隻狗甩尾巴離開的 GIF

標籤:#邊緣人濾鏡 #自以為很罩



這句話不只語氣熟悉,更明確暗指五島。

因為這帳號就是持田的小號,大家都知道。


「她完了欸。」小路看笑話般說了出來。


「之前靠持田罩著我們才不敢反她,現在咧?被公開切割了啦。」

「這女的要是現在還敢嘴砲,我他媽第一個開嗆。」

「路還長,別太狂,笑她沒有靠山了啦!」

三位小弟默默地達成協議,他們再也不要當五島的跟班了,因為兄弟堅信一句話

「你不仁,我便不義!」


---


下午第七節課,五島一進教室,阿良立刻把自己的椅子抽開,不讓她坐。


「你幹嘛?」五島皺眉,一如既往地用上對下的語氣說著。


「這椅子我自己坐啊,妳不是女王嗎?妳坐地上應該也有氣場吧?」阿良一屁股坐下,低頭滑著手機,連頭都沒抬。


「……你再講一次。」五島感受到自己的地位被威脅,試探性的警告一聲。沒想到阿良猛地抬起頭來,眼神銳利的盯著五島,挑釁的說:

「我講幾次都行啊~~妳以為自己是誰?」


身旁笑聲四起,聽出其中一聲是小池,五島氣得發抖,轉向小池:「你也跟著他一起瘋?」


「姨媽男也會發瘋好嗎?」小池冷笑,「妳放我書包那個東西,好不好玩啊?」


「放什麼?!我根本沒放!」


「那留言呢?說我像女生那句是誰打的?」小池站起拍桌大叫,五島第一次看到這些小弟們硬起來,首先被嚇到,情緒高漲忍不住提高音量,


「不是我啊——」


「你們真的腦子進水嗎?」


「沒人會信妳啦。」小路抱臂冷笑,「那音檔、限動、截圖……妳還有什麼沒幹?」


「我沒幹!我跟你們講,我去找持田,讓他來說話。」


這句話一出,三個男生齊刷刷笑出來。


阿良笑到咳嗽:「妳該不會還沒看持田 IG吧?」


「……什麼意思?」


小池翻出那張限動截圖:「廢物我不認識。🙂」


五島的臉,從紅變白。


她再看一次那段話,沒標她,卻所有人都知道那句話在說誰。

而這一次,持田沒有替她澄清、沒有留言、沒有私訊——什麼都沒有。


「……你們真的要信這種東西?」她聲音顫抖。


「信啊信啊~怎麼不信?唯獨不信你而已啦!」


她咬牙握拳,剛想再罵什麼——


「……五島?」


一個輕柔的聲音從門口傳來。


結衣抱著一疊練習卷站在那兒,聲音輕得像羽毛飄落。


「妳怎麼了?……如果妳有什麼話不想自己講的,我可以幫妳說。」


那聲音不帶任何惡意,甚至溫柔到讓人誤以為她是唯一站在五島這邊的人。


五島咬牙,臉漲得通紅,這是前所未見的狀況!就算之前被其他白癡惡作劇,至少她還有這些小弟可以指使,她還是那個可以隨意欺負別人的五島。

但現在不一樣了!這些鬼東西不知道哪裡來的,這三個死白癡居然不站在我這裡,持田那個限動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?要是真的,我是不是要完蛋了?


腦中閃過無數個怎麼辦,最近壓力即將臨界的五島早就不堪負荷,然而現在還要看這個死胖子假惺惺的安慰?


「去死啦妳這婊子!!」壓力值爆表,五島對著結衣破口大罵,

全班安靜了兩秒,雖然同學們平時經常「婊子、白癡」的叫,但那都是表達友善及親近的情境下才說出的。

但現在這個狀況,「婊子」是個無法原諒的粗鄙字眼。

下一秒,眾人倒抽一口氣,彷彿開啟倒數爆炸鍵。


「喔買尬!她真的講出口了欸……」


「靠,連宮藤同學都罵,這人瘋了吧?」


結衣站在原地,一副嚇到的樣子,手裡的講義滑落幾張。

她咬著唇,眼神有些無措,兩道無助的淚緩緩滑落。


「我……只是想幫你……」


那聲音極輕,幾乎要被吵雜聲浪吞沒,卻像刀子一樣刺進在場每個人的心裡。


五島的身影,在教室中央,像被剝光一樣赤裸。

無數的眼神、手機、竊笑與批判,像刀片一樣貼上她的皮膚。


她終於意識到:

這不是誤會,不是小事,不是能補救的什麼。


就在她情緒如山崩邊緣時,一道聲音忽然插進來,清澈、低沉,卻帶著明確的立場。


「夠了,五島。」


內原站在最後一排,語氣冷到近乎冰霜。

他不是大聲吼叫,也不是指責咒罵。只是淡淡地說,卻讓整個教室瞬間更靜了一拍。

「你最好以後對宮藤同學禮貌點。」

他的手插在外套口袋裡,神情平靜地走到結衣身旁,彎腰撿起那幾張掉落的講義,一張一張整理好,再輕聲對她說:「妳沒做錯。」


那聲音極輕,卻像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只為了聽見這句話。


結衣愣住,望向他,這是她始料未及的。

那一瞬間,他的眼神無比堅定,像在告訴她——


『我在,妳不是一個人。』


五島的嘴微張著,想說什麼,卻發不出聲音。彷彿跌落在空無一人的舞台上,大家都在看著她,嘲笑著、鄙視著,沒人伸出手將她扶起。


至此,權力徹底掏空,對結衣來說、對所有人來說,五島已經不再是個令人畏懼的對象。



(未完待續)


慾望之靈【首部】第11章 架空權力-2

週三下午的第八節課,正值彈性時間。教室裡原本喧鬧,直到井川老師慢悠悠走進來,腳步一如既往地懶散,嘴角卻掛著藏不住的壞笑。

「同學們~」他拍了拍講桌,「下週就是期末考啦,身為你們最親切和藹的國文老師,我有重要的消息要宣布喔~」

眾人發出一片哀嚎。

「不要——!!」

「我國文真的不行欸!」

井川笑得更開心:「這次我出的題目會~下~狠~手~的~嘿嘿嘿,畢竟你們班有兩位學霸對吧?總不能太輕鬆過關,對不起其他班嘛~哈哈哈哈哈!」


「老師你太惡劣了吧!!」

「宮藤、內原,都是你們啦!我們會死欸!」

「我可以直接考慮轉班嗎!」


整間教室陷入一陣哀鳴與笑聲交織的混亂中。


井川則悠哉地補一刀:「背課文、閱讀測驗、應用題……都會考喔,加油啊!嘿嘿嘿~」他一邊說著,一邊甩著鑰匙晃出教室,留下滿地殘念的學生。

正當眾人低頭絕望地翻著國文講義時,坐在教室角落的結衣默默站起身來,柔聲說:


「那……大家要不要這週末一起來我家複習?」

她的聲音不大,但在這樣低氣壓的氛圍中顯得格外明亮。

「欸?」有人抬起頭。

「我爸媽週末都不在家,家裡空間蠻大的。」結衣露出有些靦腆的笑容,「我們可以一起唸書,互相問問題,我也會準備一點點心……」

「我去!」內原毫不猶豫地第一個舉手,語氣甚至有些得意。

「真的假的?宮藤同學家真的可以嗎?」井川的話還迴盪在腦海,其他同學立刻開始動搖。

「我不會數學,可以問你們嗎?」

「如果內原會來的話我就來。」

「你們不要太吵就好,我要拚井川的課!」


笑聲與交談聲迅速取代原本的哀號,整個班級像被點燃了一樣有了希望。


結衣環視一圈,看見每個人眼中閃爍著「結伴取暖」的求生光芒,最後她的目光落在教室後方,五島與她的其他小弟完全不理會剛剛教室內的情景,依舊獨自低頭滑著手機。

結衣起身,慢慢地走過去,腳步沒有太刻意也不拖泥帶水。她站在五島桌邊,聲音溫柔卻清晰:

「五島,下週要考試了……如果妳願意的話,我們週末有讀書會,妳也可以一起來。」

五島原本沒什麼表情,聽見這句話卻猛地抬頭。

「妳邀我?」


「嗯。」結衣點頭,微笑著看她,「妳如果願意來的話,我很歡迎妳。」

五島盯著她看了兩秒,忽然冷笑一聲:「哈~你當我是什麼?孤兒寡女需要收容嗎?少裝了。」

「喂!你們幾個去不去啊?」五島看向旁邊的三位小弟,嘴裡帶著些許嘲諷。

「我、我才不去!」接受到五島的嘲諷眼神,雖然內心有點動搖,但三位小弟還是猛地搖搖頭拒絕了。

因為女王是最大的,他們幾個可不敢違背。


結衣沒再多說,只是輕聲道:「……我只是希望妳不要落後,真的。」


「不用你假惺惺的操心。」五島瞥了她一眼,又低頭滑起手機。


結衣站了一秒,沒說話,然後默默轉身回到自己的座位。而旁邊的男同學聽到後,默默吐了一句碎唸出來,「喔幹....她在兇甚麼.....」

結衣內心竊笑一聲,因為這一切,正如她所希望的那樣。


她釋出善意,無需多言,五島的反應自然會成為對比的素材。越是鋪陳,旁人越會看見她的「寬容」、五島的「敵意」。只需這一舉,就足以將兩人的人設定格在眾人眼裡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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週六午後,陽光透過紗簾灑進宮藤家的客廳。


牆角擺著整齊的書櫃,深色木地板映出天花板吊燈的微光。窗邊擺著綠色植栽與香氛機,空氣中飄著淡淡柚子香。中央的木質矮桌上已鋪好淺米色桌巾,整齊擺放著講義、筆記。


幾位同學一走進門就發出驚呼。


「哇……這是妳家?」


「也太漂亮了吧!好像咖啡廳喔~」


「還有冷氣耶,太幸福了……」


結衣微笑著接過大家的水壺與背包,指引他們入座,又特地幫大家準備了墊子與靠枕。

「這邊比較舒服一點,我有準備一些講義,大家可以自己拿喔。」她輕聲說。

內原一邊幫忙分發資料,一邊指著自己的筆記說:「這是我整理的數學考古題,宮藤同學幫我改過,應該蠻有用的。」


「真的假的?快給我看一下!」

「宮藤同學太強了……上次段考她是全年級前十對吧?」

「不是說她以前成績普通嗎?怎麼突然變那麼厲害啊?」

「有認真念就會進步吧,人家又不是靠作弊。」


結衣聽見這些竊竊私語,只是微微一笑,沒有插嘴。


她默默地走進廚房,端出剛泡好的冰茶,清澈透亮的液體中還漂著幾片檸檬片與薄荷葉。餅乾是她昨晚親手烤的奶油杏仁酥,每片都用玻璃罐裝著,看起來精緻又溫暖。


「這是我做的點心,如果想休息一下可以吃一點喔。」她輕聲說。


「天啊也太貼心……」

「怎麼會有這種女神級同學……」

眾人邊吃邊複習,空氣中瀰漫著和諧與專注。即便是平常不愛唸書的幾位學生,也難得靜下心來看著手上的習題。


突然,有人輕聲說道:「……這樣的感覺,真的很好耶。」

「嗯?什麼感覺?」內原放下正在旋轉的筆,抬起頭。


那人撐著下巴笑道:「就是……這樣大家一起念書、互相幫忙的感覺啊,沒有吵鬧、沒有惡意,沒有……亂七八糟的事。」


「對啊……」另一位女生附和,「尤其是沒有五島……真的輕鬆很多欸。」


空氣突然靜了一下。

結衣抬起頭,看著大家的眼睛,聲音柔和又誠懇地說:「可是……我其實有邀她來喔。」


眾人一驚,宮藤同學之前不是經常被五島欺負嗎?!現在恨都來不及了,她怎麼會邀請五島呢?

「妳有?」

「蛤?妳幹嘛邀她啊?」

內原皺眉:「她之前那樣對妳耶……萬一她來亂怎麼辦?」


結衣垂下眼,聲音微弱卻堅定:「她……也是我們的同學嘛。她成績也不太好,我想,也許她只是需要一個……機會?」


「妳太善良了啦……」

「她都說那種話了妳還這樣……」

「不愧是宮藤同學……我們真的沒資格罵她了……」


空氣再次靜默,這次的靜是崇敬與感動。


而此刻的結衣,只是垂眼輕輕抿了一口冰茶。


這一切,剛剛好。


她無需譴責五島,也不必宣傳自己;只要「釋出邀請」、「默默寬容」,其他人自然會完成她要的劇本:


她是那個即使受過傷也願意原諒、總是替他人著想的天使。

五島?就是那個拒絕善意、孤立自己、把人心一腳踢開的傲慢者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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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晚,宮藤家的房間靜悄悄的。結衣坐在書桌前,燈光打在她的臉上,照出一層淡淡的陰影。她正一張一張地滑著手機裡讀書會的照片,每一張都像是在頌揚她:感激、開心、依賴,還有……讚美。


她不由自主地勾起唇角。

這就是掌控的滋味嗎?她不過是借個空間、準備一點點心、裝得溫柔一點,就能輕鬆讓大家站到她那一邊。


她不討厭這感覺,甚至……有點喜歡。


「綺。」她沒有回頭,語氣卻比平常更自然。

「怎麼了呢~」綺的聲音從床那頭傳來,甜得像糖,正抱著玩偶滾來滾去。

「五島那幾個小弟……最近有什麼事嗎?」結衣望著手機螢幕,語氣輕描淡寫,「有沒有什麼機會,讓他們和她吵起來?」

綺愣了一下,但很快地笑了出來:「嘻嘻~目前沒有什麼特別的事耶,他們還是會聽她的話喔。」

結衣輕輕點了下手機螢幕,照片縮小回到相簿畫面,黑色的反光映出她的臉,有些模糊。她盯著自己那張笑臉看了一會兒,語氣低了下來:


「那……妳能不能……弄出一點事來?」


她說得很小聲,像是在試探自己是否真的說得出口,但最後還是補上了明確的語尾。

綺坐起身,銀白色的長髮輕輕滑落在她的肩上,雙眼亮晶晶地望著結衣,像聽到什麼好玩的事。

「要我無中生有~?嘻嘻……我可以喔。」


結衣轉過身,兩人的目光對上。她沒有驚訝,反而像早就知道綺會這麼說。她只是盯著她看,像是更確定了某件事。


「不需要什麼大事……」結衣低聲說,「就一點點,一點點就好,讓他們吵起來那樣……」

她頓了一下,嘴角勾起了一點幾乎察覺不到的笑意。

「我只是想……試試看。」


綺微微張嘴,露出一個甜到發冷的笑容。

「好呀~錯位的記憶、偽造的訊息、隨機的小情緒,我隨便動一動,他們就會吵起來喔。好有趣噢哈哈哈~」

她舉起手,啪地打了個響指,空氣中像有什麼細小的音節被扭曲。


「我們準備看戲吧~~」


(未完待續)




慾望之靈【首部】第11章 架空權力-1

宮藤家如今搬進了一棟位在能善區內的獨棟宅邸。門口設有對講機,院子裡有修剪整齊的花草與石板小徑,屋內地板是溫潤的木質材,玄關鋪著高級磁磚,連鞋櫃都是訂製的原木款。

這裡和以前那間潮濕、牆角發霉、油煙味揮之不去的舊公寓完全是不同世界。


雖然媽媽和爸爸依舊為了銀行的大小事忙進忙出,但飯桌上終於能聽到他們帶著笑意討論新客戶、新投資人,而不是像從前那樣大聲爭吵或彼此冷戰。


絃每天都精神奕奕地去上學,甚至還主動提出要學做更多菜,說將來要幫忙照顧姊姊和媽媽。媽媽的臉上也不再只有疲憊,偶爾會化妝、燙頭髮,氣色明顯改善了不少。


而宮藤結衣──她自己,也變得完全不同。


她的身材勻稱了,不再有過去因為肥胖而產生的駝背與自卑;臉上的痘疤也在綺的「安排」下神奇地消失,肌膚光滑得彷彿天生如此,白皙中泛著微紅。整個人清麗溫婉,氣質柔和卻自帶吸引力。

每天放學,門口就會有司機接送她。


原本會被偷偷笑「窮酸、笨蛋、胖子」的她,如今卻成了校園中的焦點。有同學偷偷傳說:「她好像是宮氏銀行的千金欸……我媽昨天還在電視上看到她媽媽。」


她只是經過走廊,就會有人不自覺讓出位置;進教室的時候,周圍會有人主動幫她拉椅子。放學時,也常有低年級學妹過來送她親手摺的紙鶴,說:「學姊妳加油,好喜歡妳!」


而內原──那個曾經只是默默遞紙條給她的人,如今已經光明正大地在她身邊出現。兩人一同上下課、一起走進自習教室,有時候還會交換參考書和小筆記。

「妳這一題解法不錯耶。」他靠近時總是笑得自然,像真的只是在看題目,但語氣卻帶著難以忽視的溫柔。

結衣的心跳總會微微加快。她不確定這是不是戀愛。但她知道,如果是以前的自己,她從沒想過有一天可以這樣,和閃耀的內原同學並肩而行。


放學回到家後,洗完澡、寫完作業,夜裡總會有一段時間,她靜靜坐在床邊看著窗外的路燈。那時,綺會出現在她的書桌旁,有時躺在椅子上、有時蹲坐在床角。

「結衣!妳知道現在妳有多漂亮嗎?」綺一臉滿足地輕笑,「要不要我幫妳偷偷看內原的夢?我覺得他最近常常夢見妳喔~」


「不要亂來啦……」結衣忍不住輕笑,但臉頰卻紅了。

綺歪著頭看她,眼底閃著光。「現在,妳只差最後一步。」


「什麼……一步?」


「五島啊,結衣。」綺懶洋洋地說,「現在的她已經沒有當初那麼風光了,但妳也知道,她還有幾個小弟守著,還是會欺負人、耍狠。」


「……嗯,我知道。」


「那我們就讓她孤立無援吧。妳現在人氣這麼高,只要妳一個微笑,一句話,就可以讓整個班的天秤往妳這邊倒。想想看,如果妳可以把那些小弟一個一個『救』過來……是不是更好?」


結衣沒有馬上回應。

她記得那場惡作劇後,五島怒氣沖沖地吼叫、獨自衝出廁所的狼狽模樣。那時候她躲在角落,望著這一切,並沒有興奮或偷笑,反而有些困惑。心裡只浮現一個念頭──

「我也讓她感受到痛苦了」。


她也記得那幾次爸爸媽媽突然被投資人聯絡,說想加入、說合作條件願意退一步。明明前一天他們還在被嘲笑、被拒絕,隔天卻奇蹟般地出現機會、資金與轉機,一切像是命運親手安排的重生。

她甚至看到新聞裡,媽媽一臉堅毅地說出:

『我要感謝我的大女兒結衣和小兒子絃,如果沒有他們,我真的沒辦法重新站起來。』


那一刻,她的心被深深撞擊了。


她想過猶豫。這一切來得太快,也太不真實。她曾反問自己:「真的可以這麼順利嗎?這不是夢嗎?」

但她也想起自己:那個在教室角落默默吃便當、不敢跟人說話的影子。

然而已經品嚐過甜美的她,再也不願回到那裡。


「我……可以怎麼做?」結衣問。


綺眨了眨眼,笑得像剛剛收到糖果的小孩。

「很好,我就知道妳會問這句話!」


她興致高昂地繼續說:「現在快期末考了對吧?我們可以辦個『期末讀書會』,讓大家都聚在妳身邊!」


「由妳發起,邀請班上所有人參加。不只是成績好的,成績差的也要邀,包容度要高。」綺一邊說,一邊用手指在空中比畫。「重點是~~要讓人覺得妳溫柔、善良,還願意幫助每一個人。」


「……然後呢?」結衣問。


「這樣大家就會喜歡妳啊~」綺斜著眼看她,伸出食指,懶洋洋地繞著自己銀白色的髮絲,一圈、一圈,語氣卻帶著一絲莫名的輕盈與權謀。


「大家喜歡妳,自然就會幫妳說話、幫妳站台。妳知道輿論是影響很大的吧?」


結衣沒有回答,只是頷首。

她感到安心。綺總是這樣──幫她想好所有的方法,讓她只需要點頭,然後實行。


綺語氣一轉,眼神閃起異樣光芒:「接下來,我會幫妳注意那些還留在五島身邊的小弟。等時機成熟,我們會讓他們『誤會』五島,甚至被她親手推開。」

她忽然睜大眼睛,直勾勾看著結衣,雙手猛地一攤,像是在模仿被推開的瞬間。


「然後他們落難了──」綺把手收回胸前,再一瞬間雙臂一伸,往結衣的方向伸出,動作誇張又戲劇性,「就由妳出面拯救他們!」


像救世主那樣。


結衣愣了一下,看著綺一連串浮誇的動作,不禁笑了出來。

但那笑意背後,卻藏著難以言喻的悸動。


她的胸口悄悄升起一種熟悉的情緒:既是緊張,也是期待;既像罪惡,也像快感。

她慢慢睜開眼,目光清晰而堅定。


「好!就照妳說的去做。」


(未完待續)

慾望之靈【首部】第10章 重返榮耀-2

宮藤結衣現在早已不是三個月前的那個人。


這一個半月來,她總是在吃飯時默默聆聽爸媽的對話,有時從餐桌上的一兩句話、有時從他們深夜房門沒關緊的縫隙裡,拼湊出宮氏銀行的重建進展。


一開始還是東一個破洞、西一個危機,媽媽雖然回來了,但拉投資、跑老客戶,屢屢碰壁。爸爸也時好時壞,清醒時拉人脈、醉了又被罵得狗血淋頭。


但隨著綺的「安排」一一落實,佐佐木與高野的金主逐漸鬆動,業界開始有人主動聯繫宮氏銀行的人脈,說願意「看看未來合作可能性」。


宮藤結衣看在眼裡。她沒問太多──她不需要問太多。只要開口,綺總會微笑著說:「已經準備好了,給我三天。」


然後事情真的就會發生。


而她自己,也完成了最初對綺許下的願望。

現在的宮藤結衣,外貌已經徹底改變。痘疤全消,膚色透亮,眼神不再畏縮,身形因體脂下降而勻稱纖細,校服穿起來甚至微微勾出身體線條。瘦下來後,胸部反而更明顯,從以前的藏於寬大制服中,到現在走在走廊上總有人忍不住多看一眼。


臉蛋則甜美清純,乾淨中帶著溫柔的氣質,笑起來像電視上的女星。與過去高調跋扈、穿著浮誇的五島相比,簡直是天壤之別。


在學校裡,她變成了話題中心。


「欸欸妳知道嗎,宮藤結衣她是不是有點像那個宮氏銀行的千金?」

「真的假的?你是說那個電視上突然復活的銀行?」

「我有看到新聞欸,她媽媽還說什麼……『要感謝我大女兒結衣和小兒子絃』,有夠明示的吧!」


新聞畫面裡,宮藤靈子穿著深藍西裝外套,面對記者時語氣堅定,眼神卻溫柔無比──

『我要感謝我的大女兒結衣,還有小兒子絃。如果沒有他們,我真的沒辦法重新站起來。』


從那天起,能善高中掀起了另一波風潮。

校園論壇上關於「宮藤結衣」的文章暴增,連校外網友都開始好奇這個傳說中的千金是否真實存在。結衣不再是那個無聲的存在,而是成了傳言中的中心。


而站在她身旁的,則是內原。


這位原本就被稱為能善最穩重、氣質出眾的男生,這幾個月來與結衣逐漸靠近。兩人總在放學一起走、下課一起聊。許多少女眼底透漏出失望,但更多的都是吹捧明星cp的粉絲湧起來!


『兩個都是學霸,兩個都是高顏值,怎麼能不追啊!🥹』


『我會永遠支持你們的!內原同學和宮藤同學!』


『我上次聽到內原叫宮藤『結衣』耶~好甜好好嗑♥️♥️』


雖然還未公開交往,但他們的曖昧早就成了半公開的秘密。


不過真正知道內原心境轉變的人,少之又少。


那並不是一時的心動,而是悄悄積累很久的情感,從那個在走廊盯著結衣背影卻不敢上前的日子開始,他就知道,自己遲早會走到她面前的。


他不想再只是躲在賴裡,藏在一堆小心翼翼的文字裡問她「最近還好嗎?」「功課需要幫忙嗎?」

那些話他已經打過幾十次,每一句都藏著千言萬語,但發出去的時候卻只剩下寥寥幾個字。


他想要更靠近她。


不是透過手機,也不是從教室縫隙偷偷瞄一眼,而是站到她面前,抬起頭、坦率地看她一眼。


她變了。變得漂亮、變得光芒四射,站在講台邊時像一道光。

可在他眼裡,她本來就是光——那個眼神羞怯卻滿是憧憬的女孩,那個不會因為他是學霸、因為他是帥哥就刻意討好的女生。


他忘不了那天的讀書會,她拘謹又努力的樣子、那個笑起來會彎著眼角的臉、還有一邊皺眉一邊算數學的模樣。

那些畫面就像被刻進腦海裡。


這段時間他一直在觀察,也在等待。那個神秘人的威脅,似乎再沒出現過。他不是沒懷疑過那個「背後的手」,但他選擇相信——相信她仍是那個溫柔的結衣,也相信自己,能守住她的世界。

『我一直都在。』


這句話,他不想再留在訊息框裡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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至於五島,則逐漸沉沒在這片曾屬於她的校園中。

自從那場「廁所事件」後,像是開了某種詛咒般,她再也無法完全掌控局面。

校園裡開始流行惡作劇,而她成了主要目標。

有人偷偷把她的便當菜換成一堆臭酸納豆;有人趁她上體育課時,將她的制服藏到儲藏間角落;甚至有人在黑板上寫下諷刺她的詩,還押韻。

五島總是暴怒,但她無法確定是誰做的──因為太多了。

她轉向持田,求他出手「鎮壓風聲」。


「你幫我擋下這些人,我事後一定補償你……你不是說一直想……想要更進一步的好處嗎?我不是不能考慮。」


但持田,那個總是帶著笑臉、看似瀟灑不羈實,則盤算清楚的商人,對五島的態度卻開始變了。

他笑得越來越敷衍。


「唉~最近大家風聲都緊欸~我也不好亂動啦~」

「不是我不幫,是你也得先給我點實質的嘛~」


他一邊應付,一邊冷眼旁觀。沒有任何行動。

這就是持田,一旦利益消失,他的笑容就只剩表面裝飾。

五島越發焦躁。每天像個快爆炸的水壺,隨時都有壓力蓄滿的可能。

而這一切,都被結衣默默看在眼裡。

她知道,這些都不是她一個人完成的,是綺在操控,是她許下的「願望」一步步成真。

綺依然像往常一樣,在夜裡出現在結衣的房間、窗台、書桌,有時候在學校需要幫忙時,也會悄悄出現,帶著那個總是若有似無的微笑說:

「現在的妳,比以前快樂多了吧?」

結衣沒有回答,只是微微笑了,那笑容清澈、優雅、與過去判若兩人。

她是真的快樂了嗎?

她不知道。

但她知道的是,現在的她,什麼都做得到。


(未完待續)

慾望之靈【首部】第10章 重返榮耀-1

 「……怎麼可能……這是真的嗎?」


第二天一早,媽媽站在客廳電話前,一臉難以置信。她剛放下話筒,眼裡仍閃著難掩的驚訝。


「佐佐木的老客戶……居然打電話過來說要跟我們談合作?還說什麼『以前只是被高層壓著,不好意思聯絡』?」


她轉頭看向老爸,「你說這像話嗎?我們銀行連正式據點都還沒談好欸!」


爸爸愣了一下,睡眼朦朧的睡意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沖淡了。


「我……我這邊也有老朋友回訊息說想談投資,還問我是不是最近有撿到什麼寶……」


他抓抓頭,說完自己都想笑,卻發現喉嚨乾得發癢,說不出話來,趕緊拿了一杯水潤潤喉。


電視裏,一台地區財經台正播報:

『……近期市場出現一股老品牌復興熱潮,根據消息指出,曾破產的宮氏銀行近期正在洽談數項潛在投資案……業界盛傳,其背後牽涉不少重量級人脈……』


「重量級人脈?」媽媽嘀咕著,難掩狐疑。

「會不會是高野他們出了什麼問題?」爸爸皺眉,「我看新聞說他們那邊有點財報被稽核局盯上了……」

媽媽皺著眉,但眼底卻閃過一絲微光,「……如果是真的……這也太剛好了吧。」


---

房間內,宮藤結衣正坐在自己的書桌前,窗邊微風吹進來,卷起她的髮絲。她的筆停在筆記本上,眼神卻定格在陽光灑落的遠方。

她知道這不是偶然。

那天晚上,綺說的話還在耳邊迴盪:

『給我三天,妳會看到他們主動上門求合作。』

而現在,是第二天。

她先聽到樓下傳來歡呼的聲音,接下來手機震動了一下,是媽媽傳來的訊息──短短一句話:

『今天慶祝一下!吃炸蝦和豬排!』

她盯著那行字,指尖緩緩滑過螢幕。那一刻,她感覺某種無形的東西,在身體深處悄悄滋長。

笑容,輕輕浮上嘴角。

這不只是單純的「希望來了」,這是名為「主導權」的氣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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晚餐時,爸爸竟罕見地提早出房間,還幫忙端菜。媽媽也難得心情好,夾著豬排和炸蝦放入孩子們的盤中。

「今天我們有好消息喔~我們要不要來乾杯一下,拿汽水就好!」

絃看到盤子裡的炸蝦和豬排,眼睛都亮了起來!

這可是!!好幾年都沒吃到的炸蝦和豬排!!

「是、是什麼豪消西?」絃等不及一口咬下去,一邊咬著炸蝦問,含糊不清的稚嫩聲音讓大家笑出聲。

「就是……」媽媽笑得壓不住驕傲,「有人要投資我們啦,而且是以前拒絕過我們的人呢。你們知道那是什麼感覺嗎?就是……覺得終於有一點點希望的感覺。」


看著絃一口炸蝦,一臉疑惑的看著他們,爸爸不管絃是否聽得懂,開心補充道:「我今天看新聞說,高野那邊開始被人質疑帳不清楚,我看他們最近要倒楣了,哈哈哈……說不定那些老客戶會回來找我們。」

「好了啦爸爸~趕快吃啦,不然都冷掉了!」

結衣溫柔的笑著附和,但她心中清楚,這不是什麼運氣,是綺在拉線,是她選擇這一條路的代價開始收穫成果。

夜裡,綺如期出現在她房間的窗邊,腳尖掛著一根綠葉的藤蔓,聲音像唱歌一樣輕快:

「還剩最後一天喔,明天你就會看到他們,會自己送上門來。」

結衣沒回話,只是抬眼看她,靜靜地點了點頭。

綺露出微笑,「到時候別忘了我喔!」


那笑容,美得像夢,卻也令人不寒而慄。


(未完待續)



慾望之靈【首部】第9章 重建家庭-2

飯菜幾乎都吃光了,弟弟絃甚至破例添了第二碗飯,媽媽也總算露出了久違的笑容,儘管眼角仍藏著淡淡疲憊。餐桌上的氣氛短暫地變得柔和起來。

吃完飯後,爸爸搓著太陽穴,酒意已逐漸退去。媽媽站起身,把碗盤收拾進水槽,一邊淡淡地說:「你們兩個上樓去吧,我要和你爸談點事情。」


「……談什麼?」結衣敏銳地察覺媽媽語氣裡那股壓抑的決心。

「大人的事。」媽媽微笑地回頭,語氣放柔了些,「不用擔心我們,你們已經幫很多了。真的,去休息吧,好嗎?」


結衣看了看爸媽,終究還是點了點頭,「那……我們先回去了。」


絃跟著她一前一後地走向走廊深處,兩人駐足在房間前,他小聲問道:「姊姊……他們不會再吵了吧?」

「不會的。」結衣彎下腰摸摸他的頭,輕聲道,「就算真的吵了,我們也在這裡,一起撐下去,對吧?」

絃點點頭,握了她的手一下,然後才轉身回自己的房間。


結衣回到自己的房裡,才剛關上門,綺便出現了。

她不再像貓咪一樣窩在窗邊,而是直接盤坐在書桌上,雙手撐著下巴晃著腳,語氣輕飄飄地說:「媽媽回來了,但好像……還是一團糟欸?」


結衣也坐到椅子上,疲憊地仰頭靠在椅背,「是啊……唉。」

她望著天花板,心裡雖然早有準備,卻還是不免感到苦澀。她以為媽媽的歸來會帶來希望,會讓這個家馬上好起來──但現實並不會那麼溫柔。


正當她陷入這種疲累又空虛的情緒時,腦中突然浮現幾天前那場惡作劇。

那個一開始只是「試試看」的玩笑,最後卻帶來了意想不到的結果。


五島的丟臉、眾人的歡笑、論壇上無數匿名留言的爽快與共鳴……還有綺那句「只要給我三十秒」的低語。


她一驚,坐正了身子。

「欸,綺……你說……如果是家庭的事,你也能幫忙嗎?」


綺眨了眨眼,彷彿早就等著她開口,臉上露出無辜又興奮的笑,「嗯哼?當然可以啊,結衣想要怎樣?」

語畢,綺縱身一跳,像個孩子般輕巧落地,口中語氣像是在討論今晚的宵夜該吃炸雞還是章魚燒那般輕鬆。


結衣卻沒有立刻回答,只是低頭看著手指緊扣的掌心,像是要確認自己現在說出的話會不會造成什麼後果。


「我……不想再看到媽媽那樣了。」她終於開口,聲音低得像耳語,「她那麼努力,卻到處碰壁,還要跟爸爸吵架……」

綺輕輕側頭,眼神柔軟地看著,笑著伸出一根手指,「那麼,我來幫妳把障礙清除掉吧~」


結衣下意識抬起頭,「你是說……佐佐木董事還有高野那兩個人?」


「對呀~」綺轉了一圈,像是旋轉舞者般在房間裡輕盈飄動,最後停在結衣面前,眼神變得銳利。

「找幾個政府官員,密函他們這兩個臭小子手腳不乾淨,讓那兩個人被查帳、被告發貪汙。」


綺停頓一下,察覺到結衣一知半解的表情,輕笑幾聲繼續道,

「啊~就算沒有這件事情,我也能無中生有。反正隨便丟一點資料給稅務單位,他們馬上就完蛋了。」

她笑容天真,語氣卻像冰一樣冷。


結衣內心突然隱隱發毛,臉色一變,猛地站起來,

「我沒有要害他們兩個!」

如此恐怖、可能會毀了眾多人的事情……綺居然能夠如此輕鬆的說出來,就像玩笑話一樣!



綺歪著頭看她,

「可是,他們不幫妳媽媽,還嘲笑、冷眼看待,甚至故意散播『宮氏銀行完蛋了』的流言……這些不是害人?」她眼裡流露出些許不解,明明那些人都欺負到你們頭上了,怎麼還想著為了他們好呢?


「……我只是……只是想要家裡富裕起來,讓爸媽不要再吵……我沒打算讓誰去坐牢或身敗名裂……」

她聲音低下去,像是在說服別人,也像在說服自己。


綺輕輕嘆了一口氣,眼神收斂成柔和的弧線,「好吧,那我們不要用『懲罰』這個詞。」


她溫柔地走近一步,像姐姐般拍拍宮藤的肩,「我們只『接收』他們不要的,像是人脈、資金、資源。反正他們根本不懂得珍惜,就讓妳媽媽來好好利用,不是很好嗎?」


「不需要誰受傷,也不需要他們流血,只是……換一種更公平的分配方式而已。」

她語調輕柔、聲音像晚風,聽起來酥酥的,帶有一點誘惑的味道。


「我們的懲罰,就是讓他們失去那些從來就不該握在他們手裡的東西。妳說好不好?」


結衣垂下眼,指尖無意識地搓著衣角。

「……這樣真的,不算太過分嗎?」


綺笑了,「只要妳還願意問這句話,就代表妳還是溫柔的結衣呀。但是現在,妳要開始學著分辨什麼叫『該守護的』,什麼叫『該割捨的』──」


她緩緩靠近,附在結衣耳邊低語:

「對別人仁慈,就是對自己殘忍。這世界從來不是靠忍讓就能幸福的,妳知道的,對吧?」


那一刻,結衣沒有立刻回答。


她望著窗外那漆黑無星的夜,胸口跳得飛快。她想起媽媽今天努力拉客戶後滿臉疲倦的樣子;想起弟弟怯生生問她「以後會變回以前嗎」的聲音;還有爸爸縮在沙發裡,酒醒後低垂的眼神。

──只要能讓這一切改善,她願意,再走一步。


「……那就做吧。」她輕聲說。


綺笑了,那笑容美得像神明,也像深淵。


「給我三天,妳會看到他們主動上門求合作的樣子。」


「再一個半月,宮氏銀行會奇蹟般地復活、上市,重新回到日本第一的銀行!」

她說著,像貓一樣優雅地爬上書桌,動作輕柔卻有種說不出的壓迫感。


結衣下意識往後仰了一點,但綺已經慢慢向她靠近,膝蓋跪在桌邊,雙手撐地,臉幾乎貼上來。那張笑容甜美的臉近在咫尺,眼神卻帶著一種讓人無法逃脫的蠱惑與侵略。


「妳會知道——」她的語氣低沉、甜膩,像糖漿在耳邊低語,

「選擇我,是妳這輩子,最正確的一件事。」


那一刻,結衣的心底像是被種下了某種種子,一顆名為「為所欲為」的種子。

只要她想,只要她開口,就能得到一切。


一切,都不再是夢。


(未完待續)


慾望之靈【首部】第9章 重建家庭-1

放學回到家時,宮藤結衣一推開門,熟悉又微微刺鼻的味道就撲了上來,是酒味。還有燒焦過又沒清乾淨的油煙味。她站在玄關換鞋,望著那條斑駁的走廊,牆角的漆還是掉了一大塊,窗簾舊得發灰。


在學校,她是被稱讚的對象,是逐漸受矚目的焦點。但一踏進家門,現實的陰影立刻將那些光芒吞噬殆盡。


「你又在喝!?揚均!」

從廚房裡傳出媽媽激動的聲音,「你不是說今天要去見佐佐木董事?這樣的狀態你是見了誰!?」


爸爸嘟囔著回了一句:「我有去……只是他一看見我就說『你還活著啊?我以為你死在路邊了?』,你說我還能怎樣?」


「你就該好好談、好好說服他!我們還想讓銀行重新開始啊!」

媽媽的聲音快要尖起來了,疲憊混著壓力,聽得讓人心酸。


結衣換好鞋子走進廚房,只見爸爸依舊一副落魄樣,歪著身子靠在餐桌邊,酒瓶放在他手肘旁,臉上的鬍渣和黑眼圈比前幾天還重。


媽媽則背對著他,雙手撐在流理台,肩膀微微顫抖。


站在門邊的,是宮藤家的小兒子──絃。他才剛換下制服,雙手揪著衣角,眼神躲避地看著這一切。


結衣心裡揪了一下,立刻走向弟弟,蹲下來對上他的視線,輕聲問:「你有沒有嚇到?」


絃搖搖頭,嘴唇卻緊緊抿著。


她輕輕揉了揉絃的頭髮,嘴角勉強擠出一點笑,「沒事的,我們等等一起煮晚餐,好嗎?」


絃點點頭,終於露出一點微小的表情,像是抓住了浮木。


結衣站起來,走進媽媽與爸爸之間,柔聲說:「媽,妳先休息一下吧?我去煮飯,等等大家一起吃好不好?」


媽媽回頭看著女兒,仔細想想錯也不在孩子身上,於是閉起眼深吸一口氣,臉上的怒意才逐漸消散。


「……對不起,媽不是要兇你們,是我太急了。」她揉了揉額頭,眼角疲倦地皺著,

「今天我這裡也被高野董事打臉,他說我們的名字現在就是笑話,還說我活著回來根本是奇蹟……你說這口氣怎麼咽得下去……」


「我知道妳很辛苦。」結衣輕聲道,「可是,我們真的都很努力了。弟弟也在學校很乖,我也會幫妳。不是只有妳一個人在撐。」


媽媽望著她,眼神閃過一絲動搖。她嘆了口氣,終於語氣軟下來,伸出手,溫柔撫上結衣的頭

「……還是你最懂事了。」


她轉頭瞪了還拿著酒瓶的爸爸一眼,「你給我把那瓶放下,不然明天我去你舊朋友面前直接告狀你是爛醉鬼!」


「……放啦放啦……」老爸嘴裡嘀咕,將酒瓶晃晃悠悠地放在桌上,然後整個人癱進破爛沙發裡。


媽媽轉身上樓洗臉去了,留下廚房一片靜默。


「來吧,我們做飯。」結衣拍拍手,雙眼溫和地看向絃,「今天要不要讓你來打蛋?」


絃有些遲疑地眨眨眼,點點頭,「可以嗎?」


「當然可以啊,小廚神!」她笑了,拿出碗和打蛋器,指導弟弟一步步操作,「先把蛋打進去,小心不要有蛋殼喔……很好!」


她自己則開始備料、切菜,兩人就這樣一搭一唱地忙碌起來。油鍋升起熱氣,飯香開始瀰漫,取代了剛才令人窒息的氣氛。


「姊姊……媽媽回來了,以後我們真的能變回以前嗎?」絃小聲問。


「不能。」結衣回答得很平靜,眼神卻堅定,「但我們可以變得比以前更好。至少,這次,我們不會再那麼輕易被擊垮了。」


她沒說出口的是,她心裡知道:這次的「重建」,不只是靠努力,更是靠某個

她不願細想的存在。


在陰影的某個角落,綺可能正坐在窗框邊,靜靜聽著這場晚餐準備聲,笑得像什麼都沒做一樣無辜。

(未完待續)

慾望之靈【首部】第8章 只是一個小玩笑-2

 上課鐘聲已經響了,男生們才結束廊道上的打鬧,一邊笑一邊往教室方向走回去。

「欸欸,我們是不是忘了誰啊?」

「對欸,五島呢?她不是剛剛說要上廁所?」

他們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這才驚覺五島還沒出現。

「該不會還在裡面吧?哈哈,她該不會便秘吧——」

話還沒說完,已經有人注意到樓上女廁那邊聚集了一堆人。男生們擠過去一看,只見一群女生興奮地拿著手機圍在門口,竊竊私語、壓抑著笑聲。

「讓一下讓一下!」其中一個小弟撥開人群,拉開廁所的門。

「你們搞什麼……!」

五島怒氣沖沖地衝了出來,臉上還帶著明顯的羞憤與狼狽。她推開圍觀的人群,大步離開,耳邊還不時傳來壓抑不住的笑聲。

「是誰把門卡住的!?」

「五島你沒事吧?」

「沒事才怪!閉嘴!」

她身後的小弟們連忙跟上,有人還回頭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圍觀的女生。

但事情並沒有就此結束。

傍晚時分,能善高中的匿名學生論壇上陸續出現了幾篇熱門文章:

〈五島女王的廁所之旅〉

〈小心別惹馬桶神🚽〉

〈原來女王也有今天〉

標題一個比一個誇張,底下留言區火熱無比:

『平常不是很愛把人關廁所嗎?報應來得真快』 『笑死我了,誰這麼勇敢!我要崇拜他!』

 『今天是能善最開心的一天~~~😍』 

『終於有人收拾她了,太爽了啦!』

網友們紛紛留言、轉發,整件事在校內炸開了鍋。幾段模糊的偷拍影片也流了出來,有人拍到五島用力拍門、有人錄下她尖叫的聲音。畫面雖然斷斷續續,但足以讓風向一面倒地嘲諷她的落魄樣。

五島氣得咬牙切齒,立刻召集小弟們出動,查是誰偷拍、誰上傳的。

「去把那個發文的人找出來!」

「留言給我一條一條刪,懂嗎!」

但留言刪不完,文章越刪越多,學生們像被點燃了一樣,一個個跳出來補刀。

除了五島和她的小弟,沒有人看起來是不開心的。


──除了結衣。

她靜靜坐在自己的書桌前,盯著手機上的論壇頁面,冷汗直流。

她不敢相信,自己居然……真的做到了。

不,應該說,她只是選了最溫和的那個選項而已。那只是個玩笑,不是嗎?只是讓她被關個十分鐘,我什麼都沒做,連手都沒碰到──

「我會不會被發現……」她喃喃自語。

「不會的~」綺的聲音在背後響起,柔和得像輕輕撒在耳邊的糖粉,「你在擔心什麼啦!我都處理好了。」

她眨了眨眼,伸出三根指頭,然後一根一根慢慢放下。

「只要給我三十秒,我就能讓所有的痕跡都消失。沒有人會知道的喔~」

說著,她又補了一句:「再多給我一分鐘,我還能讓所有人都把焦點放在她身上,討厭她、嘲笑她、責怪她,完全不會懷疑到妳。」

結衣怔怔地看著她。

她知道這些都是真的。因為綺說過的話,從來沒有落空過。

而現在,整個校園都在嘲笑五島,而她……卻像個局外人一樣,在一旁靜靜地看著。

她原本不想笑的,真的,這可是她以前最痛恨的「霸凌」。


但嘴角卻不受控制地上揚了一點。

那是一種從心底冒出來的愉悅。像是復仇者握住了主導權、像是原本失控的局勢終於重新落入自己掌心。

這樣的自己……真的變了嗎?

她還沒能回答這個問題。

但那個夜晚,她睡得比平常香甜許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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幾天後的某個午休時間,手機跳出一則訊息。

內原:

『今天中午的雞排超好吃!要不要我幫妳排隊?』

她盯著對話框笑了笑,手指快速回覆。

自從內原從別的同學那邊加到結衣的賴之後,紙條再也沒有出現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次一次的訊息彈出。

起初還只是恭維的打招呼、普普通通的考題詢問;到後來他們的對話越來越自然,有時候聊到深夜,分享家裡發生的笑話、分享早上早餐忘記加蛋的抱怨。

一切就像……普通情侶。

不需要特別說破,彼此都明白,他們在靠近對方的世界。

而在那個清晨,綺再度在她耳邊低語:

「妳想要的我都能幫妳做到,現在的妳,更開心了對吧?」

她沒有回答,只是輕輕點頭。

然後,在無人的角落,露出一個誰也看不懂的微笑。


(未完待續)